瓷韵千年绕 青铜王国昭

秋水（梅）

美篇名：秋水（梅）

美篇号：310257557

　　11 月 28 日上午我们乘车，奔赴南昌市红谷滩区的江西省博物馆，继续观展之旅。这座矗立于赣江北大道的文博殿堂，藏有 3.4 万余件珍贵文物，而江西历代陶瓷器更是其中的 “主角”，从商周印纹陶到明清彩瓷，从洪州窑的古朴到景德镇窑的璀璨，都在静静诉说着赣鄱大地的千年匠心。

　　循着导引图，我们乘梯登上三层的江西古代陶瓷文化展厅，“中华向号瓷之国，瓷业高峰是此都”，展厅入口处的题字，道尽了江西陶瓷在中国乃至世界文明史上的分量。 漫步展厅，陶瓷发展的脉络清晰铺展。两万年前，万年的先民点燃了陶器烧造的第一簇火；五千年前，赣鄱大地有了胎质细腻、饰有几何纹的红衣陶与黑衣陶；三千年前，几何印纹硬陶与釉陶的出现，标志着南方制陶技艺的飞跃。

　　我们步入 “物华成器” 板块，东汉至隋唐五代的八百余年间，以洪州窑为龙头的青瓷产业蓬勃兴起，“陶舍重重倚岸开” 的雏形已现，江西凭借得天独厚的水土资源与交通优势，成为全国闻名的青瓷产区，正如唐人诗句 “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道尽了青瓷的莹润雅致。

“繁华似锦” 板块则复刻了宋元代瓷业的盛景。宋代经济重心南移，江西制瓷业百花齐放，景德镇窑、吉州窑等名窑并起，各展所长。彼时窑场林立，烟火相望，颇有 “村村陶埏，处处窑火” 的盛况。元至元十五年（1278 年），浮梁磁局在景德镇设立，青花、釉里红等名贵瓷种应运而生，如 “雨后春笋” 般开启了中国陶瓷的新纪元。元代文人有诗赞景德镇瓷器 “白釉青花一火成，花从釉里透分明”，正是对这一新瓷种的盛誉，而南北技艺在此交融，也为景德镇日后成为 “世界瓷都” 埋下伏笔。

　　转过展陈转角，“瓷耀寰宇” 板块率先将明清瓷业的巅峰气象铺展开来。明清时期的景德镇，已是无可争议的全国制瓷中心，官窑制度严苛至极，每一件瓷器都历经千挑万选、精益求精；民窑则产销兴旺，与官窑形成 “官民竞市” 的繁荣格局。明代诗人王世懋笔下 “舟帆日日蔽江来，陶舍重重倚岸开”，正是当时景德镇瓷器产销盛况的真实写照，无数精瓷从赣江码头启程，沿着海上陶瓷之路远销世界各地，让景德镇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瓷都，也将中国瓷业推向了历史巅峰。

　　紧接着的 “精彩纷呈” 板块，更让人见识到明清制瓷技艺的登峰造极。景德镇官窑的釉彩品种几乎无所不能，器型装饰更是无奇不有，瓷器质量达到了 “无所不精” 的极致水准，代表着当时中国制瓷的最高水平。而民窑瓷器虽以官窑为风向标，却又能突破官窑的制式束缚，风格自由奔放、清新灵动，满是市井生活的鲜活活力。明清景德镇瓷器集历代名窑名品的工艺技术之大成，将中华瓷艺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让千年窑火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最动人的莫过于 “器行天下” 板块，明清景德镇瓷器沿国内商路销往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几乎占领了国内瓷业市场；又通过海上陶瓷之路远销世界五大洲，织就了一张世界性的瓷器销售网络。郑和下西洋后，景德镇每年运往日本以及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的瓷器难以计数；新航路开辟后，数条国际航线将中国瓷器转运至欧亚各地，直接在欧洲各国兴起一股强劲的 “中国风”。

　　走出陶瓷展厅，我们踏入新干大墓青铜王国展厅，瞬间穿越到三千年前的赣鄱方国。1989 年，新干县大洋洲镇涝背沙丘的一次挖沙工程，唤醒了这座沉睡三千年的商代大墓。墓中出土的 1374 件文物，以及近千件零散玉饰与陶片，拼凑出一个失落王国的辉煌，让人不禁想起《诗经・商颂》中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的邦国气象。

　　“铖彰王威” 板块里，一对青铜大钺格外震撼。钺乃王权象征，三千年前 “王” 字便是钺的象形。新干大墓出土的 2 件大钺、4 件小钺，与河南殷墟妇好墓、山东苏埠屯亚醜墓的成对大钺相类，足见墓主是赣水流域某方国的君王。这对青铜大钺虽蒙着千年沙土，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恰似《周礼》所载 “王杖以钺，以征不义” 的王者气魄。

　　大墓的形制与出土文物，勾勒出墓主的尊贵身份。长方形竖穴土坑墓、一棺一椁的规制，754 件（颗）玉器的陪葬，都印证着商代贵族的厚葬传统。棺内玉珙、玉镯等饰品排列有序，显露出商代后期高等级贵族玉殓葬制度的雏形。而东南 2.5 千米外的牛头城遗址，更是解开了王国的地理密码 —— 那座依山而建、内外城相套的方国都城，与大墓形成 “都陵相依” 的格局，城内外宫殿巍峨、烟火鼎盛，恰似《诗经》中 “筑室百堵，西南其户” 的邦国盛景。

　　在 “融汇多元” 板块，我们读懂了这个王国的文明底色。新干大墓文物既深植吴城文化精髓，又兼具黄河、长江流域的文化特质，完美诠释了中华文明 “多元一体” 的格局。商代的江西，既是铜矿开采基地与陶瓷生产中心，也是南北文化的通衢，正如《史记・货殖列传》所言 “江南卑湿，丈夫早夭。然多竹木，豫章出黄金”，这片沃土自古便是物产丰饶、文明交汇之地。

　　“山歌繁华” 板块里，祭坛上的青铜礼器、城墙上的精良兵器、农田里的青铜农具，还原了王国的繁盛图景：祭祀典礼庄严肃穆，城池营垒固若金汤，犁田捕鱼、采矿冶铜、缫丝琢玉的场景，尽显农耕文明的烟火气。墓中 36 件青铜农具（含两件最早的青铜犁铧），则彰显了其以农为本的根基，毕竟江西本就是世界稻作文明的源头，《诗经・小雅》中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 的农耕图景，在三千年前的赣鄱大地早已成真。

　　陶瓷与青铜器上的刻符，以 “戈” 字居多，有专家推测这是戈人族徽，佐证了北方族群南迁并创造吴城文化的历史。而 232 件青铜兵器，与吴城遗址的 16 具带锐器伤痕的头骨相互印证，诉说着王国 “威服与征伐” 的生存之道，让人忆起《尚书・牧誓》中 “称尔戈，比尔干” 的上古战歌。还有瑞昌铜岭矿冶遗存与吴城铸造作坊，见证了王国完备的青铜生产体系，那些造型雄浑、纹饰华丽的青铜器，是其高超工艺与强盛国力的最佳注脚。

　　走出展厅时，赣江的夕阳已将天际晕染出一片暖黄，晚风拂过，裹挟着江水的清润与历史的厚重。回望那一方方展柜，既有 “巧剜明月染春水” 的青瓷雅韵，也有 “王杖以钺” 的青铜威仪；既有万年窑火淬炼的匠心，也有三千年前邦国的文明密码。我们忽然懂得，所谓 “让文物活起来”，便是让后人在触摸历史的纹路中，接过文明的薪火，让这份独属于赣鄱大地的底蕴，在岁月长河里永远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