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浊夜</p><p class="ql-block">第十二章：终局·重逢</p><p class="ql-block">2024年12月21日，下午15:00
江州市·青石巷14号·出租屋</p><p class="ql-block">雨，又开始下了。</p><p class="ql-block">这不是清晨那种蒙蒙细雨，而是夏日雷暴般倾盆而下的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白玉兰站在青石巷14号那扇斑驳的铁门前，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肆意流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汗。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从“林奶奶”那里拿到的旧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照片上的“屠夫阿峰”笑容憨厚，但那双眼睛却像刀子一样穿透岁月，直刺她的心脏。</p><p class="ql-block">耳边是震耳的雨声，但白玉兰的脑海里，却回荡着那个神秘杀手——“屠夫”留下的纸条上的话：“浊夜将尽，白骨为引。”原来，这一切的杀戮，林晚的死，苏念的死，X先生的死，甚至那个不存在的“幽灵”组织，都只是一个局。一个由一位垂暮老人，为了引出真凶，而亲手编织的、血腥的局。</p><p class="ql-block">她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正是她无数次梦回的案发现场。但今天，这里的味道变了。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的烟草味，那是老式旱烟的味道，也是“屠夫”身上独有的气息。</p><p class="ql-block">客厅里，那个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p><p class="ql-block">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身形消瘦，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正小口地喝着。</p><p class="ql-block">听到开门声，她缓缓放下了杯子。</p><p class="ql-block">白玉兰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张脸……虽然苍白得没有血色，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但那眉眼，那轮廓……</p><p class="ql-block">“林晚？”</p><p class="ql-block">那个名字，白玉兰几乎是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来的。</p><p class="ql-block">沙发上的人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凄凉又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她看着白玉兰，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无尽的平静。</p><p class="ql-block">“白警官，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却真实得让人心惊。</p><p class="ql-block">她没有死。</p><p class="ql-block">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在暗格里的林晚，那个被白玉兰推断为“尸体”的林晚，此刻就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p><p class="ql-block">白玉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追查真相，原来，她只是在按照“屠夫”的剧本，在走一场过家家。林晚没死，那2208室墙里的空暗格，根本就是“屠夫”为了让白玉兰相信“林晚已死”，从而更卖力地去追查X先生而设下的假象！</p><p class="ql-block">“为什么？”白玉兰的声音在颤抖，她握紧了腰间的配枪，但手心却是一片冰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念……苏念她……”</p><p class="ql-block">提到苏念的名字，林晚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那上面布满了送外卖留下的老茧和冻疮。</p><p class="ql-block">“苏念是无辜的。”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白玉兰耳边炸响，“她不该死的。”</p><p class="ql-block">“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她？！”白玉兰猛地跨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p><p class="ql-block">林晚缓缓摇了摇头，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那件蓝色工装上。</p><p class="ql-block">“我没有杀她。”林晚抬起头，眼神清澈而绝望，“杀她的，是X先生。而我……我只是为了活命，为了拿到X先生杀人的证据，不得不演这场戏。”</p><p class="ql-block">林晚的声音，将白玉兰拉入了那个恐怖的雨夜。</p><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苏念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发现了我在帮X先生运毒。她很害怕，她要报警。”林晚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拦住了她，我想跟她解释。就在这时，X先生的人来了。”</p><p class="ql-block">“他们不是来抓我的，他们是来‘灭口’的。”林晚的声音颤抖起来，“他们以为苏念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们当着我的面……用那根晾衣绳……勒死了苏念。”</p><p class="ql-block">白玉兰的脑海中，那个血腥的案发现场再次浮现。原来，那不是林晚的杰作，那是X先生的残忍警告。</p><p class="ql-block">“我父亲……”林晚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他看到了一切。他知道，如果我们报警，X先生背后的势力会把我们碾得粉碎。所以，他想了一个更疯狂的计划。”</p><p class="ql-block">“借刀杀人。”</p><p class="ql-block">“父亲杀了X先生，是为了逼出‘幽灵’的幕后主使。而我，必须‘死’，才能让幕后主使相信，那个知道所有秘密的人都已经消失了，他才会放松警惕，亲自出来清理剩下的‘尾巴’。”</p><p class="ql-block">白玉兰站在原地，浑身冰冷。</p><p class="ql-block">她终于明白了。林晚没有死，她一直躲在暗处，和她的“屠夫”父亲一起，在这个浊夜里，扮演着最危险的游戏。而自己，包括整个警局，都只是他们复仇大戏里，最完美的配角。</p><p class="ql-block">“那你现在出来，是想怎么样？”白玉兰握紧了枪，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进袖口，冷得刺骨。</p><p class="ql-block">林晚站起身，她比白玉兰想象中要瘦弱得多。她没有看白玉兰的枪，而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p><p class="ql-block">“雨快停了。”林晚轻声说，“浊夜将尽。”</p><p class="ql-block">她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录音笔。</p><p class="ql-block">“这里面，有X先生下令杀人，以及幕后主使通话的全部录音。”林晚将录音笔放在桌上，推给白玉兰，“我的任务，完成了。”</p><p class="ql-block">“白警官，谢谢你。”林晚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谢谢你帮我演完了这出戏。也谢谢你……没有真的放弃苏念。”</p><p class="ql-block">白玉兰看着那个录音笔，又看看林晚。她心中的愤怒、委屈、被欺骗的耻辱感，在这一刻，竟然奇异地被一种深深的悲哀所取代。她一直想抓住凶手，却没想到，凶手也是一个受害者。她一直想揭开真相，却没想到，真相是如此沉重。</p><p class="ql-block">“你父亲呢？”白玉兰问。</p><p class="ql-block">林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p><p class="ql-block">白玉兰走到窗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p><p class="ql-block">雨停了。</p><p class="ql-block">夕阳的余晖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巷子口，那个卖烤红薯的老伯正推着车离开，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p><p class="ql-block">他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隔着很远，但白玉兰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有着一位父亲所有的慈爱与决绝。</p><p class="ql-block">他转身，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再也没有回头。</p><p class="ql-block">白玉兰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屠夫”，在这个“浊夜”结束之后，也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p><p class="ql-block">她转过头，再看林晚时，那个女孩已经倒在了沙发上，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p><p class="ql-block">“你……”白玉兰冲过去。</p><p class="ql-block">林晚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已经开始涣散。</p><p class="ql-block">“我活在浊夜里太久了……”林晚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苏念在等我……我去找她了……”</p><p class="ql-block">她的手无力地垂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p><p class="ql-block">白玉兰蹲在那里，看着林晚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却怎么也暖不热这间冰冷的屋子。</p><p class="ql-block">她拿起那个录音笔，紧紧地攥在手心里。</p><p class="ql-block">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澄澈如洗。</p><p class="ql-block">浊夜已尽。</p><p class="ql-block">但白玉兰知道，有些黑暗，已经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里。</p><p class="ql-block">（大结局 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