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81年8月30日下午,过了十二岁的我背着行囊踏入弥渡一中的校门,那行囊里裹着的,是勤劳的母亲用自己嫁妆改缝的小棉被、填的小枕头,还有两张父母亲手编织的席子——一张宽90公分的稻席,铺在床上当床垫;一张密织的席草席,铺盖在稻席上面当床单。没有床垫、垫单,更没有毛毯,简单的铺盖就是我住校生活的全部家当。洗漱用品也极简:一个搪瓷洗脸盆、一块粗布毛巾,再加上那个伴随我从小学五年级走到初中的帆布书包,便是求学的全部行头。我身上内衬一件小背心,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黄色金绒旧上衣,一条干净的蓝色棉布裤,脚上一双母亲亲手做的塑料底的黑棉布剪子口布鞋,这便是我的全身行当。</p> <p class="ql-block"> 书学费已在开学报到时交了,身上最沉甸甸的,只有口袋里2块钱的生活费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两块钱和交了的十元左右的书学费,是父亲起了十几个大早,在县城后街集市上摆摊卖菜、到太花供销社验收亲手编的稻席,一毛一毛攒下来的。那时的农村,牙膏牙刷是稀罕物,家里从没见过,我自然也没带。直到进了教室,看到同学们下意识地避开我,才后知后觉——一嘴的口气,怕是把本该热络的同学问候都挡在了门外,心里又羞又涩,悄悄攥紧了衣角。</p><p class="ql-block"> 到了学校我班的男生宿舍安顿好行李后,我打量着四周,发现大家的铺盖竟大同小异,清一色的席草垫,垫毛毯的寥寥无几。原来,住校的同学大多来自农村,带着一样的乡野气息,一样的朴素行囊,瞬间便少了几分陌生感。我们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拿起瓷盆,结伴走向一中北院一口方井沿水井,一桶桶打起清冽的井水倒进盆里,端着一盆水回到宿舍放在床底,留着第二天洗脸用。井水带着凉意,却浇不灭心里对新生活的期待。</p> <p class="ql-block"> 眼看晚自习时间快到了,我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室,随意找了座位坐下。没过多久,班主任彭老师走进教室,先让大家到室外列队,按身高排好顺序,再按男女同桌的规矩,依次走进教室分组落座。我被分到了进门第一排第二组的第一个座位,同桌是个叫茶艳梅的女生。我兴冲冲地想坐上凳子,却怎么也没法顺利落座,只好双手撑着凳面使劲一抬,才勉强坐了上去,双脚悬空晃荡着,沾不到地面,引得旁边同学偷偷发笑。</p><p class="ql-block"> 座位排定后,彭老师让几个大个子男生去办公室搬教科书。当崭新的课本递到手里时,我摸着粗糙的纸页,闻着淡淡的油墨香,心里满是郑重。随后,老师细细交代了各项要求:班委的职责、宿舍的纪律、课程表的安排,还有日常的注意事项,每一句话都听得格外认真。</p> <p class="ql-block">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我们回到宿舍,匆匆整理好床铺,便准备休息。熄灯铃响后,我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爬上高铺,拉开小棉被盖在身上。这张床没有栏杆,我总担心翻身会掉下去,心里揣着几分忐忑,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想着白天的种种,想着远方的家人,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哨声准时响起,我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叠好被子,拿起昨晚端回的井水洗脸,冰凉的水激得人瞬间清醒。迎着校园里的第一缕晨光,我迈开脚步走向教室,正式开启了在弥渡一中的第一天学习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