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母亲（散文）

伙计

（病榻上的老母亲抱杯自饮）

文/伙计 图/工商银行/伙计



 病榻上的母亲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于2025年6月作出决定，将为健在的抗战老战士、老同志、抗战将领或其遗属颁发抗战胜利80周年纪念章。

作为一名13岁参加革命，现已97岁高龄的新四军老战士，老母亲时常拿出珍藏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小心仔细擦拭轻抚，每每于此，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无限的激情与自豪。特别是在迎接抗战胜利80周年这个重要历史节点的日子里，老母亲的每一天更是充满着殷殷期待。

7月份，根据中央组织部有关文件精神，省工行为老母亲重新办理了省委保健委干部保健证，享受副省（部）长级医疗待遇，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对抗战时期参加革命老同志的亲情关怀。

从8月下旬开始，老母亲感到右侧臀部疼痛，并感觉痛感逐渐向大腿外侧部位延伸。我们当时估计应该主要是腰椎间盘突出和坐骨神筋痛的老毛病所致，遂用治疗跌打损伤的精油和云南白药喷剂给老母亲喷抹按摩。虽然腿疾在身，老母亲的饮食起居尚无大碍，日常居家生活仍可拄杖自理。

当得知8月25日省工行将代表总行登门看望慰问，老母亲似乎也感觉不到腿疼了，一大早就起床洗涑，早餐后换上一身清雅衣衫，坐在沙发上翘首以盼。上午，省分行领导如约而至，将抗战胜利80周年纪念章送到老母亲手中，并献上鲜花，然后亲切地对老母亲说：“您老为抗战胜利和全国解放做出了巨大贡献，是我们工行人的骄傲，祝您老人家永远健康，长命百岁！”老母亲激动地握着领导的手，对组织的关怀，特别是对党和国家给予的荣誉和待遇表示由衷地感谢。

（省工行领导登门慰问）

转至9月，老母亲腿疾疼痛日渐加重，需要双手扶着床沿或桌椅才能移步行走。子女们原定9月3号送老母亲就医，因为老母亲心心念念要收看央视实况转播，便将就医时间推后一天。

9月3日上午，党和国家隆重举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大会和盛大阅兵仪式，各界代表和群众汇聚北京天安门广场，共同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开创未来。从中央电视台转播开始到结束，老母亲仿佛忘记了疼痛，她的视线和情绪始终没有离开大屏幕数字电视，时而伴随着合唱，情不自禁轻轻哼着《在太行山上》；时而凝视着人民英雄纪念碑，噙泪缅怀逝去的战友……特别是在阅兵式上看到我们强大祖国威武之师的时候，兴头上的老母亲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滴个乖乖，就这阵势吓也把小日本鬼子吓死了！”看完实况转播，老母亲意犹未尽，情不自己地有感而发：“我们有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有伟大的人民军队构筑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日本军国主义再敢来犯必将有来无回！”

（老母亲收看央视实况转播）

9月4日下午，按照网约挂号时间，我们将因疼痛而举步维艰的老母亲送至省立医院，经专家问诊、医学影像检查，诊断老母亲腰（骶）椎间盘膨（突）出，腰椎退行性变并椎体脂肪沉积，腰骶部皮下筋膜炎，按医嘱取出镇痛、消炎药返回家中。

前期用药似乎有点作用，老母亲痛感有所缓解，没过多久好像就产生了耐药性，虽吃药不停，但疼痛不止，且病情迅速发展到不能站立。为此，再经脊柱外科、疼痛科复诊，院方因担心高龄承受力而放弃微创介入直接送药痛源镇痛的预案，又开出止痛新药及敷贴，医嘱两周再看药效。

用药两日，老母亲虽痛感略减，但仍不能起坐，白天、晚上包括一日三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10月，老母亲迎来了光荣在党77年的“政治生日”。国庆节上午，工总行通过系统短信转达了党组织的亲切问候和诚挚祝福，让身陷病痛的老母亲得以心灵的慰藉。

（工总行慰问短信）

进入10月，由于疼痛持续，不仅严重影响了正常饮食和作息，而且频繁出现便秘，更加让老母亲烦躁不安，痛苦不堪，日夜难眠。10月中旬，经子女们商定，将老母亲紧急送往医大附院住院治疗。

经诊断，除腰椎间盘突出、骶骨筋膜炎之外，还有不同程度的关节和风湿等问题。通过一段时间对症诊疗，老母亲疼痛明显减缓。因为是高龄病患，既不能手术治疗，还须谨慎用药，所以病痛难以根本解除。有鉴于此，我们把老娘接回家中调理。

由于病痛仍然缠身，老母亲不思茶饮、日夜呻吟依然让我们揪心。经过四处打听咨询，我们于11月初又把老母亲送去针灸医院，期望通过专科理疗缓解病痛。

入院没几天，针灸疗程刚刚启动，老母亲疑似感染肺部炎症，虽经院方紧急干预，病情仍不稳定。根据该院医生建议，我们再次将老母亲急诊转至省立医院干部病房住院治疗。经过一段时间诊治，老母亲病情逐步稳定，精神状态明显好转。

从9月至今的三个多月时间，为了给老母亲求医治病，先后辗转了三家医院。由于老母亲年事已高，机能退化，身体孱弱，免疫力低，病情心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时常处在迷糊与清醒之间。

迷糊中的老母亲，话语渐渐有点含糊不清，时不时高声喊着：“快！快！快！”有护士或病友问，老太太喊着快什么？其实我们做子女的心里明白，她是让我们快去喊医生，快点给她治病，快点减轻她的病痛啊……

病榻上老母亲时不时在病痛的呻吟中，睁开似乎睁不动的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我们说：“我可能快要不行了，我的时间也许不多了，临老了不能为国出力为家帮忙，还要拖累你们，真是对不起你们了。我走了以后，你们务必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一席话说得子女们潸然落泪。

老母亲这辈子养育了五男二女七个子女，只有排行老四的二哥英年早逝，其间需要多少付出，这是当今年轻父母难以想象的。老母亲生病之后，我们健在的六姊妹中，从外地赶来的小弟承担了老母亲的全天候护理。其余子女们有时三两个，有时全部同时赶到病房里，只为给老母亲送去她平日里喜欢吃的喝的，以及日常生活用品，给日夜护理的小兄弟搭把手。最辛苦的莫过于小弟，不仅要伺候老母亲吃饭喝水喂药洗涑，帮助床上床下有常无常的大解小解，疼了酸了痒了还要不时按摩翻身，特别是在出现便秘的时候，就要用手一点一点的帮助抠出便球，经常几乎昼夜不能很好休息，有时甚至吃着饭就睡着了。期间也给老母亲请过护工，但是小弟担心护理不到位，依然昼夜在医院坚守。老母亲卧床三个多月没有褥疮，与小弟的全身心呵护照料是密不可分的。医生、护士、病友与家属无不称赞我们子女孝顺，特别是对任劳任怨不辞辛苦的小弟更是赞赏有加，羡慕高寿的老太太是多子多福之人。也有人触景生情，感叹将来的自己恐怕只能孤独老去。

每当此时，老母亲总是叹息：“有福是要健康长寿啊，为什么到老了得上这个疼痛的毛病，让人痛不欲生，这哪里是享福，分明就是在遭罪啊，还拖累着他们这几个年逾六七十岁、身体多有不适的子女。

病痛中的老母亲，时常紧闭双眼，紧锁眉宇，间断不间断地痛苦呻吟着。我们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给老母亲分担哪怕是些许的痛苦。

自打老母亲患病，她的病情就紧紧牵动着我们姊妹的心，固化形成以老母亲为轴心，无论风雨暑寒往返于各家和医院的探视护理活动轨迹。我们时常在梦中惊醒，一睁眼就仿若看见老母亲痛苦的表情，就好像听见老母亲疼痛的呻吟。我们从心底里叩问苍天，为什么革命一辈子的人，到老了还要如此遭罪？为什么科学已经如此发达，还不能让年暮的老人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在疼痛有所缓解的时候，老母亲的意识思维超常清醒。大小解只要能忍痛下床，就绝不在床上。即使由于疼痛难过而产生意识模糊之时，大多情形下对大小解的需求依然表达清晰。因为病情的原因，她时常直喊嗓子干渴，虽然每次喝不了一点点，但感觉喝水不能间断，而且喝水多，小便频次就高。白天还行，但是晚上如此护理，让小弟几乎不能休息。老母亲也心疼小老汉儿子，就建议把茶杯和吸管放在肩侧由自己搂抱着，渴了就自己吸一口，还真的缓解了护理疲于端杯递水状况。有时候夜间小弟因为太累了，老母亲着急小解也喊不醒。于是，老母亲又提议找一根细长绳，一头拴在床边护栏上，一头系着小老汉儿子的手臂，需时就扯一下绳子，确保既不误小解又尽可能让他多休息一会。每一次子女从病房离开，老母亲总要说一声辛苦你们了，反复叮咛回家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每天医生查房问询，每回护士送药拔针，老母亲总是不忘念叨一句谢谢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时间进入12月中旬，老母亲突发肺部感染、高烧痰瘀、呼吸局促，医院随即下达病重通知书，并迅速接上生命体征监测仪，密切关注血压心率血氧以及体温等状况，随后通过两天静脉点滴强效消炎、使用退热栓、快速补钾、祛痰化瘀等一整套组合急救措施，使得老母亲快速退烧，并有效控制了炎症。

好转后的老母亲躺着病床上，微笑着对我们说：“看着你们有的给我倒马桶，有的给我喂水喝，有的给我买吃的……我真的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更是觉得年轻时的付出是值得的，因为再好的护理也不如我的子女啊！”我们能够读懂老母亲脸上绽开的笑容，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欣慰。

敬爱的老母亲！我们多么希望你能向当年走出战火硝烟一样，早日走出病痛的折磨。

但愿天下所有老人都能安度晚年，健康长寿！

（抗战胜利80周年前夕，工商银行各级领导登门慰问抗战老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