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矿生涯(九)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市场虽然有复苏迹象,但计划内物资还是紧缺,因为有“按既定方针办”的束缚,私有自由经济还名不正言不顺。矿里已经有了农民卖肉的先例,但少,且无可选性,所以家属还是热衷去务川购物,还是宁愿去忍受“抬高物价”的骂声。矿里仍然供应皮包骨保健肉,偶尔也从外地拉来一些蔬菜水果,很快就会被一抢而光。</p><p class="ql-block"> 职工的生活单调枯燥,除了我们一伙年轻人唱跳蹦哒,也有一些中年爱好者加入,在巡回篮球羽毛球乒乓球比赛的带动下,砖瓦厂就近的板场三家田的“运动员”们彼此成为朋友,文体活动经久不息,既自娱自乐又锻炼身体。</p><p class="ql-block"> 机修几位师傅喜欢打猎,他们有条件制作很好的猎枪,附近山野成了他们的狩猎场,哪里有野山羊、斑鸠、野兔甚至野猪,他们清楚,周日,一大早便荷枪套狗,“左牵黄”却无右擎苍,出猎必有所获,几只斑鸠,一只山羊,一头野猪,回家往木桌上一摊,去肠破肚分享战利品,每周如此,乐此不疲。对师傅们的猎杀,我并不赞同,认为那毕竟是一种杀戮,脱不了残忍干系。而那时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禁止猎杀的规定,乡野山间打猎捕猎者很多,师傅们从众,野物是“物”、是畜牲,从来没人把它们看着稀有生灵,也无需提倡保护。为此我写过一篇《怆然雪域》的散文,旁敲侧击表述自己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怆然雪域</p><p class="ql-block"> 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一生中最鲜活光亮的十年是在大山深处度过的,山里那些春风秋阳,那些忘情癫狂,那些山涧倩影,那些行意无常,大都变得漫漶,留在心底的深印,却是那年那雪和那场终身难忘的狩猎。</p><p class="ql-block"> 黔北山区高海拔低气温,冬日的雪往往久积不化,从二九三九开始直持续到春节过后,落雪虽比不得北方鹅毛般洋洋洒洒,但指甲大小的血片悠悠地飘,薄雪蜡铸着起伏凸凹的山峦和田舍,雕塑着玲珑与壮阔的和谐。目光眺远,连绵层叠的山体成为一种圣洁及天渐行渐浓的深意,演绎着亘古延续的无数生命传奇。寒风不紧不慢地刺着肌骨,于是实实在在感觉到心若止水与切肤之痛的碰撞。</p><p class="ql-block"> 那一次随人狩猎,就是这样的背景。</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所在的矿山没有禁猎一说,机修车间那几位热衷此道的师傅人手一枪一狗,几乎逢假日必出猎,且出猎必有所获,那些野鸡斑鸠常常被几只甚至十几只地带回,碰上好运气,抬回的就可能是野猪或野山羊。也难怪,矿山的业余生活枯燥乏味,狩猎不失为一种既刺激又充满收获希望的活动。记得参与狩猎的那天起得很早,我是赤手随行,师傅们更早地整装待发,上了绳套的狗精力充沛地叫着,自制的火药枪背在肩上锃亮,虽没苍鹰,但那阵式还是叫我产生对苏轼“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的联想。</p><p class="ql-block"> 狩猎之地不远,翻过一坐小山就是,茂密的灌木林被薄雪盖着,我正疑惑,这样严实的遮掩,怎见得猎物?“汪汪,”两声,师傅们已松了狗套,四条猎狗如离弦之箭,分别从几个方向窜去,随着瞬间急促的喘息,狗消失于莽林,师傅们则拉开距离把好“卡子”抽烟等待,不一会功夫,一条狗传来略带惊喜的狂吠,师傅们不约而同执枪循声赶去,我紧随其后,临近叫声,我看见猎狗正冲一岩穴呲牙裂嘴,岩穴内几只胎毛未干的小山羊缓慢地蠕动着,低声“叽叽”着,似乎还未觉察大难临头的危险,或许它们压根不知险恶,这时,另三条狗也得令般朝这边包抄,训练有素如战士的猎犬凶狠地吼叫着,山腰山谷间顿时有了不协调的喧闹回响,约一支烟功夫,那头满目惊吓犹疑但又转而临危不惧的母山羊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它虚脱之躯颤抖着立于陡峭崖边,面对自己的孩子,“咩,咩”地有气无力又契而不舍地叫,一边用前蹄往岩石上拍出“嗒嗒”声,那叫声比较狂傲的狗吠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叫声却悲怆得惊天动地。</p><p class="ql-block"> 羊羔被猎狗一一叼出,洁白的雪地有了点点血迹,看着半死半活的羊羔,悬崖边欲哭无泪的山羊母亲开始用角撞击岩壁,“咚,咚,咚,”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响,直到鲜血从前额淌出,它终于倒下了,企图以自残吸引捕猎者的方式终于没有奏效,猎狗肆无忌惮地继续对羊羔杀戮。</p><p class="ql-block">对准崖边的母羊,师傅举起了猎枪,“砰,”一声脆响,母羊应声猛然站立,两前腿高高抬起,仰头对空,昂然挺胸,壮如斗士,过了好一阵,它纵身一跃,从崖上重重摔下。</p><p class="ql-block"> 停了很久的雪又下起来,那雪怎么越看越象带血的泪。</p><p class="ql-block"> 回家分割猎物时,师傅发现山羊身上没抢伤,“摔死的,”师傅说。</p><p class="ql-block"> 写此文时的痛心,也可算对师傅们肆无忌惮的候补谴责吧。</p><p class="ql-block"> 一段时间时兴自己制作家具,大立柜、写字台、梳妆台、床、床头柜等,自己打。由于有利可图,周边老乡也乐意背板子方子来卖,都是上好的柏木方衫板,价钱比县城便宜。记得从翻沙工李锡富开始,便有多人跟做,技术员吴超国(球友)做的尤其像样,手工挖制的立柜虎脚备受青睐。</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零年矿里要扩大生产规模,决定在三家田修建选厂,获得批准后,设备陆续运来,安装重任落到机修。还是由史师傅负责,抽调人员以钳工班为主,其他工种协助,加上工程队人员,组成近二十多人的安装队伍,在三家田夹沟厂房(先期建成)里,统一食宿,周一至周六上班,周六下午回家。史师傅跟大家同吃同住并亲自动手安装关键部位。</p><p class="ql-block"> 去三家田,与一坑球友接触更多,我们可以隔三差五活跃在球场上。安装队伙食也不错,专请一位家属做饭,几乎每天都有肉。</p><p class="ql-block"> 到位的设备和二坑一样,只是破碎、球磨机和浮选都只有一套,以当时一坑的矿石产量,一套足够消化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