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人家

大语文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大语文

音乐：青藏高原

美篇号：57385005

我国生活在海拔最高处的民族，是世代栖居在青藏高原的藏族。这片被雪山与经幡环抱的土地，藏着最澄澈的日光，也藏着一个民族与高原共生的千年故事——他们以青稞为食，以牦牛为伴，将信仰缝进毪衫的针脚，把祝福融进转经筒的年轮，在离天最近的地方，守着一方纯净的天地，把日子过成了一首带着酥油香的诗。

阿华是这片高原上长大的少女，刚满十八的年纪，像一株迎着日光生长的格桑花。她的脸颊是被高原的风与阳光吻过的色泽，透着健康的酡红，像熟透的苹果，笑起来时，那抹红会漫到耳尖，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是极清亮的，像纳木错的湖水，藏着雪山的倒影，睫毛不算长，却浓密纤翘，风吹过时，睫毛轻颤，像停着两只欲飞的蝶。她的头发是墨黑的，编成一条粗粗的辫子，辫梢系着阿妈绣的五彩绒线，走在草原上时，辫子随着脚步晃呀晃，绒线的颜色便在风里跳起舞来。她不常穿繁复的服饰，平日里就着一件藏青色的氆氇袍，袍角绣着淡淡的祥云纹样，腰间系一条牛皮腰带，挂着小小的铜铃，走动时，铜铃叮当作响，像风掠过经幡的声音。她的手不算纤细，指尖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却灵巧得很，捻线、织氆氇、打酥油茶，样样都做得利落漂亮。

阿华的家，在雪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寨里。那是一座用石头和夯土砌成的藏式碉房，墙是厚厚的，涂着掺了牛粪的泥土，冬暖夏凉。屋顶是平的，铺着一层青稞秆，阿妈会在屋顶晒青稞、晒牛粪饼，阳光好的日子里，屋顶上金灿灿的一片，风一吹，青稞的香气漫满整个村寨。碉房的窗户不大，窗框漆成明艳的蓝色，窗台上摆着几盆格桑花，是阿华从草原上移栽回来的，花开时，粉的、紫的、白的，把窗户衬成了一幅画。房门外，立着一根高高的玛尼杆，杆上挂着五彩经幡，红的象征太阳，蓝的象征天空，白的象征云朵，绿的象征草原，黄的象征大地，风一吹，经幡猎猎作响，每飘动一次，便是一次无声的祈祷。村寨的四周，是望不到边的草原，草色青黄相间，像一块巨大的绒毯，牦牛和羊群在毯上慢悠悠地踱着步，远处的雪山终年积雪，在日光下闪着圣洁的光，偶尔有雄鹰掠过天际，发出清越的啼鸣，惊起几只吃草的旱獭，嗖地一下钻进洞里，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土堆。

村寨里的风俗，带着高原独有的温情与厚重。每年春天，青稞播种的时候，全村人都会聚在一起，喝着青稞酒，唱着山歌，在田埂上跳起锅庄舞，阿妈说，这是祈愿青稞丰收，日子顺遂。夏天，草原上开满格桑花时，会有赛马节，小伙子们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飞驰，姑娘们则穿着最漂亮的藏袍，戴着珊瑚和松石做的首饰，在一旁拍手叫好，赢了比赛的小伙子，会得到姑娘们献上的哈达。到了秋天，青稞熟了，家家户户都会做酥油茶、糌粑，招待来帮忙收割的邻居，夜里，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听老人们讲格萨尔王的故事，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温暖又明亮。还有最重要的藏历新年，阿妈会早早地打扫房屋，换上新的经幡，阿华则会和姐妹们一起，用酥油捏成小小的酥油花，摆在佛龛前，初一的早上，全家人会穿上新衣，喝青稞酒，吃古突，互相道一声“扎西德勒”，日子就在这一声声祝福里，酿出了甜意。

阿华的日常，像高原的日光一样，平淡却温暖。天刚蒙蒙亮，她就会跟着阿妈起床，先去挤牦牛奶，奶牛很温顺，阿华摸着它毛茸茸的背，轻声哼着山歌，牛奶便顺着指尖，流进木桶里，带着淡淡的奶香。挤完奶，她会帮阿妈打酥油茶，先把茶砖熬成浓茶，再倒进酥油桶里，加一勺盐，然后握着桶柄，上下用力地打，白色的泡沫一点点浮上来，茶香和酥油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早饭是糌粑配酥油茶，阿华捏着糌粑，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爬上玛尼杆，心里软软的。上午，她会去草原上放羊，羊群慢悠悠地啃着草，她便坐在草地上，拿出阿妈教她的针线，绣着氆氇，绣着绣着，就哼起了歌，歌声被风带走，传到很远的地方。下午，她会和姐妹们一起，去河边背水，河水清冽冽的，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她们背着水桶，走在开满格桑花的小路上，说说笑笑，铜铃的声音和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欢快的歌。傍晚，夕阳把草原染成了金色，阿华赶着羊群回家，远远地看见屋顶的炊烟，心里便涌起一阵暖意，晚饭是青稞饼和炖牦牛肉，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说着一天的趣事，火塘里的火苗跳着，把每个人的脸映得红红的。

阿华的婚事，是村寨里人人都盼着的喜事。提亲的是邻村的小伙子顿珠，他是个能干的牧民，骑马骑得好，放牧放得也好，笑起来时，牙齿白白的，像雪山的雪。顿珠第一次来提亲时，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背上驮着哈达、青稞酒、酥油，还有他亲手打的藏刀。阿妈和阿爸笑着接过哈达，喝了顿珠敬的青稞酒，便答应了这门亲事。按照村寨的风俗，婚礼要在藏历七月的赛马节之后举行。婚礼前几天，阿华就开始准备了，阿妈给她缝了新的藏袍，袍角绣满了格桑花和祥云，还戴上了阿妈传下来的珊瑚项链，松石耳环，镜子里的自己，红着脸，眼里闪着光。婚礼那天，村寨里的人都来了，顿珠骑着骏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吹着唢呐，唱着山歌，来到阿华家。阿华被姐妹们簇拥着，走出房门，顿珠牵着她的手，把一条洁白的哈达挂在她的脖子上，轻声说：“扎西德勒。”阿华的脸更红了，心里像揣着一只小鹿。婚礼上，大家喝着青稞酒，跳着锅庄舞，篝火燃得旺旺的，歌声和笑声飘出很远，月亮升起来了，像一盏明亮的灯，照着这片热闹的草原，也照着阿华和顿珠相视而笑的脸。

阿华的前途和理想，像高原的格桑花一样，朴素却明亮。她没有想过要离开这片高原，她爱这里的雪山，爱这里的草原，爱这里的牛羊，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的理想，是和顿珠一起，把家里的青稞地种得更好，把牛羊放得更壮，然后盖一座更大的碉房，窗台上摆满格桑花。她还想跟着阿妈学做更多的酥油茶，学绣更漂亮的氆氇，把村寨里的风俗，一点点地传下去。她还想，等以后有了孩子，要带着孩子去草原上放羊，给孩子讲格萨尔王的故事，教孩子唱山歌，让孩子也知道，这片高原，是他们最温暖的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华依旧每天挤奶、放羊、绣氆氇，依旧和顿珠一起，在草原上散步，看雪山的日出，看草原的日落。风依旧吹着经幡，铜铃依旧叮当作响，青稞依旧在阳光下生长，格桑花依旧开得热烈。阿华知道，这片离天最近的土地，会永远守着她，守着她的家，守着她的梦。而她的故事，也会像高原的风一样，带着酥油香，带着格桑花的甜，在这片土地上，轻轻地，轻轻地，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