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人生是一首四季长歌<br><br> 晨雾未散时推开窗户,檐角风铃正摇着细碎的清响。我忽然懂了——原来人生本是一首被时光谱就的长歌,每个季节都是独特的乐章,而我们都是执笛而歌的行者,在岁月的五线谱上踏出深浅不一的韵脚。<br><br> 春:破茧的希望咏叹调。当第一缕东风揉碎残雪,溪涧便醒了。冰面裂开的脆响像琴键初启,蛰伏的虫豻抖落银甲,在湿润的腐叶下试练新嗓。孩子们举着纸鸢跑过田埂,棉絮般的云絮被线轴牵成流动的画,连老墙根的野樱都憋足了劲儿,要在料峭里绽出第一抹胭脂红。这便是人生的春章,是生命最本真的咏叹调——不必苛求旋律多么华美,重要的是胸腔里那团跃动的火种。我曾见病愈的老人扶着桃枝轻颤,看花瓣落在化疗后稀疏的发间;见过高考失利的少年蹲在油菜花田,把眼泪酿成金黄的蜜。原来希望从不是宏大的宣言,是冻土下拱动的芽尖,是跌倒时攥紧的掌心里,那粒不肯熄灭的星子。<br><br> 夏:炽烈的浪漫小夜曲。蝉鸣漫过竹帘时,日子便浸在了蜜色的光晕里。老槐树把浓荫织成绿毯,邀邻人围坐石桌剥莲子;穿蓝布衫的阿婆摇着蒲扇,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惊起几星流萤在晚风中跳圆舞曲。恋人们在荷塘边折一枝并蒂莲,影子叠成双生蝶;少年们扑进河湾打水仗,笑声撞碎满河的霞光。这夏的浪漫从不是刻意的铺陈,是晾衣绳上飘着的碎花裙与白衬衫相触的温柔,是暴雨突至时共撑一把伞的体温,是深夜加班回家,巷口路灯下那碗始终温着的绿豆汤。它教会我们:所谓浪漫,是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是在滚烫的烟火气里,依然能为一片晚霞驻足,为一句"我陪你"红了眼眶。<br><br> 秋:沉淀的成熟叙事诗。当桂香漫过青瓦,天地忽然有了沉实的况味。稻浪翻涌成金色的海,农人的皱纹里盛着半世纪的风霜,镰刀起落间却哼着最亮的调子;银杏将积蓄三季的阳光抖落成金箔,铺就一条通往禅意的路。我们开始懂得整理行囊:把年少时的锋芒收进檀木匣,将莽撞的热望酿成陈酒,在父母的白发里读懂"反哺"二字的重量,在孩子的蹒跚学步中照见自己曾经的模样。这秋的成熟不是褪去鲜妍的苍凉,是橡果落地时的笃定,是历经风雨后仍能弯下腰,为一片落叶写一首短诗。就像老茶客摩挲着紫砂壶说:"好茶要等第三泡才出真味",人生的醇厚,原是要经过春的萌发、夏的蒸腾,方能在秋的深沉里,品出生命最本真的回甘。<br><br> 冬:温厚的安康安魂曲。朔风叩窗时,世界忽然静成了水墨。炉火舔着砂壶,普洱的陈香裹着姜枣的甜暖,在屋里洇开一圈圈温柔的圆。老人们围坐晒暖,把往事熬成绵密的絮语;孩子们在雪地里堆胖娃娃,呵出的白气串成水晶帘。我们终于学会与生活和解:不再追赶远方的霓虹,而是珍惜手边的一粥一饭;不再焦虑未竟的理想,而是感恩此刻的平安顺遂。这冬的安康不是避世的安逸,是寒夜里有热被窝可钻的踏实,是病榻前有温热的手相握的笃定,是明白"圆满"不在功成名就,而在晨起时有人问"粥可温",暮归时见灯盏为你留。它像一支安魂曲,轻轻抚平岁月的褶皱,让我们在素简中触摸到生命最温暖的质地。<br><br> 站在岁末的门槛回望,才惊觉这四季长歌从未断弦。它是童年在田埂追蝶时沾的草屑,是青春在雨中共伞时湿的肩头,是中年在病床前握紧的手,是老年在摇椅上看云舒的眼。所谓"童心常在",从不是刻意保持幼稚,是永远保有对希望的敏锐、对浪漫的热忱、对成熟的清醒、对安康的珍视——像孩子相信每颗种子都会开花,像少年敢为一朵玫瑰翻山越岭,像中年人懂得在收获时低头感恩,像长者能在寒夜里为他人添一把柴。<br><br> 且让我们继续唱这支四季长歌吧。不必在意音准是否完美,只要胸腔里的热望不熄,眼底的光不暗,每一步踏响的,都是生命最本真的欢歌。毕竟,能歌的人生,从来都是春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