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诗评及读后感 【总第427期】〔128〕

一片云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诗词作者 : 牛 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诗评作者 : 刘树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美篇制作 : 一片云</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制作时间 : 2025.12.14.</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大雪得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牛骍(济南)</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连天盼雪雪终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湖上梨花次第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一水忽惊新世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七桥不见旧尘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窗前玩味克柔趣,</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灯下倾心威节才。</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好友相邀难赴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此时已许子陵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注:①一水,指泺水,借指济南泉水。②七桥,大明湖有“七桥风月”之胜景。③克柔,郑板桥字克柔,有诗:咏雪清代:郑板桥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④威节,卢钺字威节,有诗:雪梅宋代: 卢钺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作品赏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尘世清欢</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雪中独坐的灵魂密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刘树新</b><b style="font-size:18px;"> </b></p><p class="ql-block"> <b> 读牛骍先生《大雪得句》,宛如目睹一场静默而盛大的精神仪式。诗中的雪,并非只是季节的造访者,更是涤荡尘嚣、安顿心灵的澄明使者。它自天际飘落,悄然改写了人间——“一水忽惊新世界,七桥不见旧尘埃”,这何尝不是每一位在尘世中跋涉的灵魂,对一次纯粹精神沐浴的深切渴望? 雪的降临,成就了一场跨越时空的诗意交融。“窗前玩味克柔趣,灯下倾心威节才”,诗人与郑板桥的玲珑、卢梅坡的壮阔悠然对坐。郑板桥笔下那“飞入梅花总不见”的轻盈,是雪融入万物、不着痕迹的禅意;卢梅坡“雪梅”的哲理,则是生命旅程中两种物体相互作用,相互比较的辨析。此刻,雪成了连接古今的灵媒,纷扬的雪花间,回荡着千年文心的低语。这并非简单的怀古,而是在经典的清辉映照下,诗人对自身精神源流的一次确认与温习。 而全诗最动人的转折,在于一次决绝而温柔的“失约”。“好友相邀难赴约,此时已许子陵台”。这“子陵台”——严光垂钓的所在,作为隐逸精神的图腾被悄然唤醒。诗人推却了现实的热络酬答,将整片雪夜,许诺给了那片超然物外的精神高地。这并非孤僻,恰是在银装素裹的静谧里,灵魂得以直面本真、舒展自如的深心需求。雪,在此完成了它的终极使命:它不只覆盖了地上的“旧尘埃”,更拂去了心头的烦扰,为人开辟出一方可与先贤对话、与自我相处的、绝对纯洁的时空。</b></p><p class="ql-block"><b> 牛骍先生的这场“大雪”,最终是一场内向的远征。它洗净湖泉,更澄澈心境;它拒绝喧嚣,只为守护内心完整的宇宙。当万籁俱寂,唯余雪落,那充盈于天地间的,便是一种摒弃浮华后,生命本身饱满而自足的清欢。这雪,是自然的馈赠,更是灵魂在尘世中为自己保留的一片,永不陷落的圣洁高地。 </b></p><p class="ql-block"><b> 2025.12.12.于济南</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读后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倚窗看雪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刘树新</b></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济南今冬的初雪,是在午后两三点光景,悄悄然来的。我正在五楼的窗前闲坐,忽觉得那本有些灰白的天光,仿佛被谁用极软的毛笔蘸了清水,又匀匀地晕开了一层,变得迷迷蒙蒙的。定睛看时,才发觉那空中已然有了动静——不是什么雨丝,也不是那种急剧的、挟着风的雪粒,就是雪,真正的雪。它们先是在窗玻璃上试探地、极轻地敲了两三下,待你凝神看时,却什么也没有。而就在你疑幻疑真的当儿,一片,两片,接着便是疏疏地、玉屑似地霰,从铅灰而湿润的天空里,羞怯地、悄然地飘洒下来了。果然是济南的雪,竟也带着这座古城敦厚的性子,不急不躁的,像是在天上先耐心地筛过一遍,剔去了北地风雪里惯有的暴烈与罡风,只留下最温柔、最轻盈的絮,才肯放心地交给人间。雪的体态是那样丰盈,神情是那样从容,像无数素衣的仙子,正闲闲地、自在地,赴一个与人间久违的约。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是南方人,六十年前,也是九月,负笈北来,初识这北地的秋天与冬天。第一个冬天看见这样的雪时,那份惊奇与欢喜,至今想起来,心尖上还仿佛沾着一点那时沁凉的雪意。中间有十几年,被命运的风吹到别处,看过他乡的雪,有的太暴烈,有的又太吝啬,总觉不像。待到一九八八年回来,再见着这济南的雪,才恍然明白,我是把魂儿的一小半,落在这儿了。这雪,便是我与这座城,一份不言不契的旧相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雪就这样下着,不紧不慢,从下午直落到夜里。窗外对面楼下小屋的房顶,先是一点一点地濡湿,变作深赭色,像吸饱了水的宣纸;渐渐地,那白便攒了起来,匀匀地盖满了,轮廓也变得柔和,仿佛一座小小的、童话里的堡垒。楼下的法桐,黄叶尚未落尽,此刻每片叶子都妥帖地托着一坨雪,黄白分明,成了一幅笔力遒劲而又意境丰满的花苞。最妙的是远处工地上的几架塔吊,那钢铁的巨臂平日只觉笨重,此刻静静地横在飞雪的天幕上,竟也有了几分古典山水画里寒林枯枝的韵致。天地静极了,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那雪,扑簌簌地,落在大地怀抱里的、极细微的声响。这静,不是空无,而是一种丰盈的、被温柔填充着的静。 这情境,便由不得人不想起老舍先生《济南的冬天》那篇著名的散文。我的眼睛看着窗外,心里却回荡着老舍先生那平易而温厚的句子:“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我虽望不见千佛山,但眼前这房顶、这树叶,可不正是得了那“一髻儿白花”的神韵么?老舍先生写的是七八十年前济南的山,可我眼前这平平常常的小区、巷陌,被这“一点小雪”点缀,竟也全成了一幅淡墨的氤氲的画了。画里的世界是新的,新得教人不敢认。平日里看惯了的被车辙与脚印弄得有些疲沓的路面,被这无瑕的素白一覆,忽地变得庄严而陌生起来。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字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它能让一个遥远的南方少年,对一片从未踏足的土地生出无限的憧憬来。我想,我当年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填报了位于济南的大学,那本薄薄的《济南的冬天》,怕是暗暗地使了劲的。如今,我在这窗前看雪,竟像是与几十年前那个灯下读着散文做着梦的自己,隔着茫茫时空,共享着同一份静谧的愉悦。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雪是第二日近午时才完全停住的。地上的雪,因不算太冷,已基本融化了,露出湿漉漉的柏油路面,像一幅未干的水墨。唯有一片一片的屋顶,和一丛一丛的树冠,还执着地白着,在午后温暾的阳光底下,闪着碎银一般的光。我忽然很想去大明湖看看。那湖边的长堤、亭台,那落了雪的历下亭,此刻该是怎样的素净清华?念头一起,腿脚却传来熟悉的滞重与酸软,将我牢牢地钉在这五楼的方寸之地。年纪到底是老了,少年时顶风冒雪跑遍全城的劲儿,早已消散在几十年的风霜里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我并未感到多少遗憾。我只是更长久地倚在窗前,望着这一角被雪更新了的世界。去不了的大明湖,便让它在我心里氤氲着;走不到的雪地里,便让它在我想象中晶莹着。这六十年的光阴,我与这座城,早已不是看与被看的关系了。我的青春,我的中年,我的迟暮,都丝丝缕缕地织进了它春夏秋冬的纹理里。这场初雪,它下在济南的天地间,又何尝不是下在我生命的记忆里,将那过往的尘埃轻轻覆盖,呈现出一片温润而平和的白。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窗外的湿气,微微地浸润进来。我晓得,这雪是留不住的,正如这疾驰的时光。但或许,正因为留不住,它这一刻的洁白与安静,才显得如此郑重,如此值得我这样一个老人,用整整一个下午和一个上午的凝望,去相看,两不厌。 我爱济南的冬天。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12.13. 于济南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