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镜 勿忘洗脸

雪地狼

清晨的光斜斜地打在洗手间的镜子上，我照例挤了牙膏，却突然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满嘴脏话的人，嘴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幼虫，五颜六色，扭动着掉进洗漱池。惊醒后久久不能平复，此刻看着镜中自己惺忪的脸，忽然觉得，出口成脏，或许真会让人“满口喷粪”。语言是心灵的镜子，若日日戾气横生，再亮的阳光也照不进心里。

那条蛇被捧在手里时，并没有想象中狰狞。它静静盘着，头微抬，舌尖轻颤，像在听这个世界说什么。我忽然想到，有些人说话如蛇信子，冷不丁就刺你一句，可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我们总说“目不斜视”是修养，可若心已歪斜，眼睛再直也没用。对着镜子洗脸，不只是洗掉油光，更是提醒自己：别让恶意从唇齿间溜出来。

乌龟趴在地上，慢悠悠地抬了抬头，仿佛在等谁给它一个答案。我小时候常笑它笨，现在反倒羡慕它的沉稳。它不争不抢，也不泼皮无赖地骂街。人活一世，何必处处抢话？有时候，闭嘴比开口更需要勇气。洗脸时对着镜子，我也学它，先闭嘴，再开口——话要经过脸上的“镜子”照一照，才好说出口。

那人赤着上身，站在一群人中间，吼得面红耳赤。我看不清他在喊什么，但那神情，像极了从前的自己——总觉得道理在嗓门大那一边。后来才明白，越是情绪上头，越该去洗把脸。冷水一泼，火气就降了三分。古代人讲“修身齐家”，第一步是修，不是吵。如今每天晨起照镜，我不再只看脸净不净，更问一句：今天的话，洗过没有？

勤修口德，不如说“勤洗脸”。脸面是给人看的，嘴巴是给自己管的。可这两样，偏偏都得靠那面日照的镜子提醒。每天清晨，阳光推着影子爬上镜面，像在说：别忘了洗脸，也别忘了管住嘴。一张干净的脸配一副刻薄的嘴，终究是照不亮别人的路的。我如今养成了习惯——洗脸时默念一句：出口之前，先过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