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大风起兮寸心知</span></p> <p class="ql-block"> 老伴望着菜畦说:“白菜长得真密,怕连粪勺都插不进去了。”她转身又笑,“等过些日子,拢起来捆扎罢。”昨夜与孙儿视频,他雀跃道再过四十余天便放寒假了。窗外大风正狂,我站在阳台上,见树影与人影在呼啸中恍惚同摇,天地间仿佛只剩风的嘶吼。人老了,竟连风声都怕——怕那呼啸里猝然迸出什么破碎的声响。老伴轻声说起她一位刚过六十的同学,还在别人厂里看门房,昨夜大风里过马路时被车撞了。她赶去时,只余地上一摊血。“人被救护车拉走了,不知伤情怎样?”我听着,心上倏然一紧。原来生命的弦,可以这样轻易被风吹折。</p><p class="ql-block"> 室内温度计停在五度。左肩因露在寒夜里,晨起时疼得抬不起来。贴了膏药,暖意缓缓渗进来,像迟来的安慰。近来总是早早上床,倚着靠背读两小时书便睡去。儿子笑我们和奶奶原来一样“日落而息”。我莞尔:年近古稀之人,骨子里早已长出庄稼般的节律——天光醒,暮色眠。昨日原想吹会儿电吹管,终究被风声劝退了。有些事,总要等风和些、心静些再做。</p><p class="ql-block"> 晨光里传来细细的鸟鸣。我屏息不动,连窗帘也不敢掀——怕惊走这怯生生的访客。如今在乡间老去,路旁孩童、枝上雀儿、篱内鸡鸭、菜地里新绿,渐成了我散步时唯一的风景。它们静默着,却比许多言语更懂得牵动目光。昨夜听刘震云先生讲《活着》这本书,忽然明白:生命原如风中烛火,唯以恬淡之心守护那一点光,方能照见内心的安宁。</p><p class="ql-block"> 推门见屋山头的月季,竟还在寒风中开着。花瓣边缘微蜷,却红得坦然,像把所有的冷都酿成了颜色。我驻足看它们,看白菜,看掠过天际的鸟影——忽然觉得,人间最深重的挂念,往往就藏在这些微小而坚韧的相遇里。也许所谓活着,就是在无常的风中,学会辨认那些永远在生长的东西:一朵冻不僵的花,一颗惦念远方的心,一段被岁月磨亮却依然暖热的记忆。而当我们终于懂得为一片叶、一声鸟啼驻足时,生命便有了根,风再大,也吹不走心头那寸安静的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安 保 华</p><p class="ql-block"> 二0二五年十二月十四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