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口的雪，寄给凝儿的独白

颜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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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你看——

五道口的暮色刚晕开半盏暖，雪就落下来了。

不是猝不及防的倾泻，是带着心事的奔赴，

从铅灰色的云层里，一片、又一片，轻轻叩响人间。

昏黄的路灯把光拧成细纱，裹着每粒雪籽，

地铁口的琴箱上，先落了层薄薄的白，

小哥的指尖蹭过琴弦，旋律便顺着雪粒漫开，

像给这场雪配了底色，温柔得能揉碎时光。

雪花忽然有了节奏，旋着、踮着，追着琴音起舞，

不是天女散花的张扬，是藏在细节里的浪漫——

沾在琴键缝隙，是带音的白；落在行人发梢，是贴肤的轻；

连空气里飘来的枣糕香，都被雪缠得绵长，

凉雪气裹着甜糯暖，漫过舌尖，也漫进空落落的心头，

这是北京的雪独有的馈赠，是你曾念了无数次的温柔，

此刻，全落在了五道口的街巷里，落在我眼底。

凝儿，你那边的阳光，该还暖着窗棂吧？

而我站在北方的雪里，隔着千里风与光。

每片雪花都是一座小小的宇宙，

裹着世间的烟火与细碎——

藏着弹琴人指尖的温度，盛着枣糕出炉时的热气，

映着赶路者匆匆的脚步，也映着我眼里，

没说尽的惦念与向往。

我在雪地里久久伫立，任落雪顺着发梢慢慢滑，

不多时，青丝就覆了层霜白，

像把对你的惦念，都染成了雪的颜色，

轻得像雪粒落地的声响，暖得漫在心头，妥帖又绵长。

走进街角的咖啡馆，推开门的瞬间，

热气与雪气撞出朦胧的雾，漫过玻璃幕墙，

点一杯拿铁，瓷杯的温度顺着掌心往上爬，

暖了冰凉的指尖，也填了半分空落的心房。

我靠着窗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的车流，

车灯穿过雪雾，成了模糊的光斑，

时光忽然慢下来，慢得能听见雪花吻玻璃的轻响，

慢得能看清自己心底，藏了许久的期盼。

忽然，一抹白撞碎了窗上的雾——

穿浅杏色大衣的小姐姐，抱着一束百合缓缓经过，

雪粒沾在花瓣边缘，像撒了层细碎的星子，

在漫天飞白里，百合的洁，比雪更透亮，比灯更温柔，

那抹纯粹，像极了你笑时的眉眼，

也像极了这场雪，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凝儿，你该也喜欢这样的时光吧——

寻一间满是暖意的咖啡馆，把手机调至静音，

任思绪跟着热气漫散，把生活的琐碎都抛在脑后，

只盯着窗外的风景，放空自己，与心事对话。

此刻我握着杯沿，指腹蹭过温热的瓷面，

忽然觉得，这暖雾裹着的时光里，总缺了点什么——

缺了份并肩看雪的欢，缺了句落在风里的“真好看”。

雪还在轻轻飘，没歇的意思，

走出咖啡馆时，脚步也没了方向，

顺着五道口的街巷，一路往前，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中关村的路口。

马路上的车流排成长队，喇叭声被雪雾揉得柔和，

车灯的光在雪地里晕开，像一串流动的星河，

缓缓向前，载着每个人的故事与向往。

雪落在车顶，落在路牌，落在我的袖口，

每一步脚印，都被新的雪粒轻轻覆盖，

却在心头，刻下这场雪的暖与甜，也刻下此刻，想与你共赏的雪色念想。

凝儿，这场北京的雪，我悄悄藏进了心底——

风过肩头的凉，时光慢下来的软，还有心跳与碎雪共振的轻响。

这场雪会慢慢融化，会顺着街角的排水口流走，

但有些印记，早就在心底生了根，不会随岁月淡去。

明年的冬天，北京还会落雪吧？

风会带着同样的温柔，漫过熟悉的街巷，

那时，你要不要来？

来赴一场雪巷的约定，落雪会栖在彼此肩头，

每阵穿巷而过的风，都带着未说尽的欢喜。

我还在雪地里站着，睫毛上的雪粒慢慢化水，

凉意在眉骨间轻轻蔓延，像一句藏在心底的期盼。

风未停，雪未歇，

掌心的白正慢慢融进体温，

像惦念，漫过时光的缝隙，岁岁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