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革命渠畔的烟火人间

亚沙子

<p class="ql-block">话说《浑水摸鱼三号塘》发布之后,苏醒了不少同学的美好记忆,有的同学用亲身经历“论证”我的拙作没有胡编乱造,是有依有据的。根据同学们的回忆,十几年前,曾经有两三拨人马重返干校,而那时他们站在三号塘畔,就能看见隔着篮球场,与此相望的昔日男生宿舍,那三栋破烂不堪的二层楼楼房,矗立在野草和废弃的石英石之中,只因那里曾是凤阳庆功矿业有限公司加工石英矿石的地方,三号塘周围堆放石英矿砂和一些机械设备,洗矿水流严重污染了环境,后被政府明令禁止,从此就人去楼空成了一片荒芜。</p> <p class="ql-block">有的同学在我为三号塘现状惋惜叫屈时,发来了另类的“安慰语”:“看到三号塘变成了一片绿树成荫的样子,真是太好了!”“三号塘变成小树林了,是往事悄悄长出了叶子,是岁月替我们把那些欢笑与苦难都收藏了起来。风景变了,但曾经的脚印还在泥土深处…土地也终于从我们的折腾里缓过气来了。”这些将过往和环保意识酿成了诗意的“慰藉”彻底治愈了我那低落的情绪。</p><p class="ql-block">我们从那扇把昔日干校生活功能区隔成两半的“后门”出来,就跟着那位热心的老农技术员,直奔男生宿舍楼区。原先可以畅通无阻直达的道路已被一片水田所隔断,要不是有这位老乡带路,我们无论如何都是找不到那个入口处的。按照老乡的路线,我们不可避免地要跨过昔日的“革命渠”,走过“幸福塘”才能到达那个区域。</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革命渠”,相当于干校的护城河。护城河内就是我们生活、学习和文娱活动的地方,还有饲养场和仓库都在内,统称生活功能区。从到干校的第一年起,我们第一届的学员按连队或按班级被分配到饲养班、炊事班、杂粮班、蔬菜班、大田班、棉花班参加劳动。</p><p class="ql-block">除了饲养班和炊事班的人员需留在生活功能区劳动外,其余的班级就要到“革命渠”外的农田里干活。我们到干校后,发现“革命渠”有几处因坍塌变狭窄了,就重新开挖过。我们平时用渠里的水浇田地,也会用渠里的水打扫公用厕所和场地。</p> <p class="ql-block">我们西语班刚入干校时被分在食堂里干活。那位曾经是马列哲学教研室主任的吴乃敦老师是我们的“伙头军师”,他领导我们一群中学刚毕业的“花季少年”,负责干校两百多人的一日三餐。那时候的我们都有“干一行爱一行”的觉悟,从“两袖清风”啥也不会干的书生到“能文能武”的多面手,个中的艰辛虽然心知肚明,却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逐渐淡化。</p><p class="ql-block">只记得当年,在寒冬腊月里,我们的十个手指头冻得通红,生了冻疮,就像我们在箩筐里清洗的胡萝卜;手背肿得像馒头,有的手指溃烂得露出了白骨,还在坚持“轻伤不下火线”,在冰冷的水里洗菜切菜,收拾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在吴老师的“下锅”、“开锅”、“开饭”的号令下忙得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可是一到晚上进被窝身体暖起来时,生了冻疮的脸蛋、耳朵以及冻烂了的手就“遭老罪”了,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挠得皮破流血也不管用。痒得实在不行的,就躲进被窝偷偷流几滴泪,第二天晨起又是一个个活力满满的“圣斗士”。</p> <p class="ql-block">“民以食为天”,当年在干校,饭还能管饱。但在高强度的劳动和学习的环境里,十六、七岁的人正值生长激素旺盛时期,身体需要蛋白质和维生素等营养成分来支持肌肉和器官的正常发育。但在那个年代哪来的条件可以满足生理成长的需求?</p><p class="ql-block">但是当我从同学们那里听闻了那些在干校里所发生的旧事轶事窘事后,老实说,我并不喜欢那时的自己,我觉得我当年内心不够充实,想象力不够丰富,满足于现状的缺点真是数之不尽啊。是的,在我们长身体的那个时期,光靠干校里的日常伙食 ,营养是远远不够的。不怕难为情地透露,那时的我和同学们都“馋”得要死,兜里“空”得要命,但架不住我们的年轻和我们对未来的向往。</p> <p class="ql-block">“穷则思变”,于是,“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阿语班的一帮男生在他们那位“能把好端端的做饺子的馅料煮成一锅面糊糊的”严班主带领下,时不时地冒着风险,弄点野味打打牙祭。而其他“老实巴交”的同学只能“另辟蹊径”:据说法语班江同学曾用一双旧鞋子和附近老乡换了一条大蛇,从食堂里买点油盐酱醋“乱锅炖”一下,同班不忌口的同学们都妥妥的解了一次馋。</p><p class="ql-block">“多亏江同学和玲玲在谈恋爱,我们法语女生也共享了吃那条蛇的福利”。据丽娜回忆,那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品尝蛇肉,味道好极了。从干校至今人气始终爆棚的马秘也有幸受邀品尝到一块蛇肉。当时还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最后清理垃圾的时候,被剁下来的蛇头找不到了。</p><p class="ql-block">江同学把蛇皮剥下来贴在门上晾了很久,是想做几把胡琴备用参加干校的文艺演出,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江同学以物换物的事情在干校里众说纷纭,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而我却是在五十多年后才第一次听说此事,可见我本不是喜好八卦的小主。</p> <p class="ql-block">干校里规定,饲养场病死的猪和家禽都要扔到粪池发酵做肥料的,绝对不准食用。但在“肉香”之下必有勇夫。有一回,在饲养场劳动的德语中班的同学把一只病猪的肉割下,在饲养场的灶房里偷偷煮了吃,后被领导发现,挨了一顿批。否则,姑息默认,或处理不当, 万一引起疾病和感染,后果不堪设想。</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法语的施同学逮住了一只大老鼠,在饲养场灶间门前把老鼠扒皮开膛破肚,去掉了头尾,洗得干干净净地装盘待用。听说那只去头去尾的老鼠很大,看上去肉质鲜嫩得像一只小白兔,令人垂涎欲滴。当时,施同学就想烧了解馋,后被阻止,因为那时当地有种类似埃博拉的出血热病,据悉就是因接触携带病毒的老鼠所引发的,后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处理了这件事。</p> <p class="ql-block">原来我以为,我们班的两位小女生为了疗愈水土不服而“破天荒”地在大田里就地生吞过蛇胆,这一“英雄壮举”已经够我震撼一辈子了,谁料到,那些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曾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都入了我们身边人的口。既使现在要我把如此劲爆的“干货”呈现在大家眼前,写来还是惹得自己过敏般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那时候营养不够的困扰如影随形,无法通过其他途径解决,就只有逮住机会啃上一口,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p><p class="ql-block">记忆如渠,越是深挖,越有清流涌出。请同学们敬请期待,及时查收《香飘四季的革命渠》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