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树一样活着》508

何家干

<p class="ql-block">《像树一样活着》508</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饭过后,夜色彻底笼罩了铸造厂。裕英揣上手电筒,往厂门口的值班室走。白日里喧嚣的厂区静了下来,只有远处车间偶尔传来机器的低鸣,月光铺在水泥路上,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银霜。</p><p class="ql-block">晚风带着凉意,裕英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缩了缩脖子。她靠在值班室的门框上,望着空荡荡的厂区,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晚上值班啊,还真有点冷清。”</p><p class="ql-block">嘴上说着,脚步却没闲着。她掂着手电筒,在厂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光束扫过铁门,扫过墙角的杂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心里总惦记着厂区的安全,琢磨着还是得进去转转才放心。</p><p class="ql-block">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摇摇晃晃,裕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显得有些孤单。她放慢脚步,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仓库的锁、原料堆的围挡,都看得仔仔细细。</p><p class="ql-block">就在这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从车间的方向传了过来。</p><p class="ql-block">裕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脚步顿住,握紧了手电筒,光束死死地盯着车间的大门。她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喊:“谁?是谁在那里?”</p><p class="ql-block">声音在寂静的车间里撞来撞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p><p class="ql-block">“是我,过裕英。”</p><p class="ql-block">熟悉的声音传来,裕英松了口气。车间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厂里的维修工林师傅。他手里还拎着扳手,身上的工装沾满了油污,额头上的汗珠子在手电筒的光线下闪闪发亮。</p><p class="ql-block">“林师傅,这么晚了还在忙啊?”裕英走上前,看着他汗湿的鬓角,忍不住问道。 </p><p class="ql-block">林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咧嘴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机器:“没办法啊,这台轧机突然卡壳了,得赶紧修好。明天一早工人们就要开工,耽误了生产可不行。”</p><p class="ql-block">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手里的扳手又在零件上拧了起来。</p><p class="ql-block">裕英看着他手上的油污,心里泛起一丝敬佩,连忙说:“那你小心点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叫一声,我就在值班室。”</p><p class="ql-block">“好嘞,谢谢你啊过裕英。”林师傅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没停,“不碍事,再有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p><p class="ql-block">裕英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着林师傅熟练地拆卸、检查,月光透过车间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专注的脸上。她忽然觉得,这厂里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日子奔忙,肩上扛着的,都是沉甸甸的责任。 </p><p class="ql-block">她又继续往厂区深处走,把每个角落都巡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才回到值班室。</p><p class="ql-block">椅子上坐下来,窗外的月光更亮了。裕英望着月亮,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恩的身影。他一个人在家,晚饭吃的什么?院子里的柴火够不够烧?</p><p class="ql-block">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等明天轮休,得回家看看他。”</p><p class="ql-block">夜色深沉,值班室的灯光昏黄,裕英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家的方向。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些许寒意,可她的心里,却揣着一团火。为了家里的日子,为了这份安稳的工作,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p><p class="ql-block">冬日的夜晚,寒风像脱缰的野马,在铸造厂的围墙外嘶吼。厂区里一片沉寂,只有值班室的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光。</p><p class="ql-block">凌晨四点,裕英猛地睁开眼,窗外还是墨沉沉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酸痛。她记着今儿的事——夜里下了雪,厂门口和通往车间的路肯定积了厚厚一层,不趁早扫干净,工人们早上进厂准得打滑。</p><p class="ql-block">裕英麻利地穿上厚厚的棉袄,蹬上那双带防滑纹的旧胶靴,拎起墙角的铁锹和扫帚,推开门走了出去。 </p><p class="ql-block">寒风“呼”地一下灌进脖子里,像刀子似的割着脸颊,裕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拉紧了围巾。厂门口的积雪没到了脚踝,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她先挥起铁锹,把雪一铲一铲地堆到路边,铁锨插进雪里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p><p class="ql-block">铲完了门口的雪,她又沿着通往车间的小路往前挪。这条路不算长,可积雪太厚,每一锹都得费十足的力气。没一会儿,裕英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热气顺着帽檐往外冒,在冷空气中凝成了一层白霜。</p><p class="ql-block">“呼——”一阵狂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打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裕英眯着眼,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手里的扫帚却没停,一下一下,把路面扫得干干净净。她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她的活儿,就得干利索了,不能耽误大伙儿上班。</p><p class="ql-block">一个多小时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裕英拄着扫帚站在路边,看着眼前那条清清爽爽的路,长长地舒了口气,胸口里满是踏实的满足感。 </p><p class="ql-block">就在这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金灿灿地洒在了铸造厂的烟囱上,也洒在了裕英汗津津的脸上。她抬起头,望着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新的一天开始了,日子还得一步一步地过。 </p><p class="ql-block">裕英扛起铁锹和扫帚,慢悠悠地走回值班室。她给自己泡了一杯滚烫的白开水,捧着杯子暖了暖冻得发僵的手。等身子暖和过来,她放下杯子,转身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三十号汉子的早饭,还等着她去张罗呢。</p><p class="ql-block">裕英刚迈进食堂,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气裹住了。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先往灶膛里添了几把柴火。火苗“噼啪”着起来,橘红色的光映亮了整个厨房,也渐渐驱散了寒意。 </p><p class="ql-block">她从米缸里舀出两大盆大米,仔细淘洗干净,倒进那口沉甸甸的大铁锅。往锅里加水时,她习惯性地用手指量了量水深——不多不少,刚好没过米面两指,这样煮出来的饭才劲道,扛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