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赋第一家的情感手法

武军

<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的语言风格、修辞手法及情感联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作为汉赋的代表作家,其赋作以铺张扬厉、闳丽闳衍的语言风格和繁富精巧、气势磅礴的修辞手法著称,二者相互交融,共同承载着他对大汉气象的赞颂、对君主功德的推崇,以及潜藏于瑰丽辞藻下的讽谏之意,其艺术特质可结合《子虚赋》《上林赋》《长门赋》等代表作深入分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 语言风格:闳丽繁富,铺陈夸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的语言风格核心是“侈丽闳衍”,这一特质既契合汉帝国大一统的雄浑气象,也为其情感表达提供了载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 辞藻的富丽华美</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中大量堆砌珍奇词汇,尤其善用生僻字、叠韵字、双声字,形成华丽繁复的语言肌理。如《上林赋》描绘上林苑的物产:“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罗列色彩、矿物词汇,用词精准且瑰丽,既展现出上林苑的富庶丰饶,也暗含对大汉疆域辽阔、物产丰沛的赞叹之情。这种辞藻的密集铺陈,并非单纯炫技,而是以物质的繁盛映射帝国的强盛,传递出昂扬自信的时代情感。</p><p class="ql-block">2. 句式的铺排延展</p><p class="ql-block">其赋作多采用主客问答的结构和层层递进的排比句式,句式长短相间,以四言、六言为主,间杂杂言,形成汪洋恣肆的语言气势。如《子虚赋》中乌有先生诘难子虚时,以“且夫齐东陼钜海,南有琅邪……”“吞若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等长句铺陈齐国的疆域、物产,句式连绵不绝,如江河奔涌,既强化了辩论的力度,也借齐国的“大”反衬楚国的“侈”,为后文讽谏埋下伏笔。这种铺排的句式风格,与作者想要彰显的“大汉雄风”相呼应,情感上则是对帝国威仪的极力渲染。</p><p class="ql-block">3. 意境的宏大壮阔</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擅长构建超越现实的宏大意境,从山川湖泽到宫室苑囿,从禽兽草木到礼乐宴饮,无不囊括其中。《上林赋》写天子校猎的场景:“车骑雷起,殷天动地,先后陆离,离散别追。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以“雷起”“殷天动地”等词汇勾勒出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意境雄浑开阔,情感上则是对天子权威、大汉国力的极致赞颂,尽显盛世的豪迈与自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 修辞手法:繁巧多变,服务情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的修辞手法丰富多样,且每一种手法都与情感表达紧密相连,并非孤立的技巧堆砌,主要可归纳为以下几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 夸张与想象:放大气势,强化赞颂</p><p class="ql-block">夸张是汉赋最核心的修辞手法,司马相如将其运用到极致,通过超越现实的想象与夸张,凸显描写对象的宏大与壮美。《子虚赋》写云梦泽的“山”:“其山则盘纡岪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将山的高峻、连绵夸张到“日月蔽亏”“上干青云”的程度,不仅勾勒出云梦泽的雄奇,更借楚国山川的壮丽,抒发子虚对本国风物的自豪之情;而《上林赋》中天子上林苑的规模远超楚之云梦,这种层层递进的夸张,则是为了突出大汉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情感上从对诸侯的夸耀转向对天子的尊崇。</p><p class="ql-block">2. 排比与对偶:增强气势,凸显逻辑</p><p class="ql-block">排比和对偶的密集运用,是司马相如赋语言气势的重要来源,同时也承载着情感的递进。《上林赋》写水势:“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以“出乎……行乎……经乎……过乎……”的排比句式,铺陈八川奔流的态势,节奏明快,气势如虹,情感上则是对大汉疆域内水文纵横的赞叹;再如“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辇道纚属;步櫩周流,长途中宿”,对偶工整,辞藻华丽,描绘宫室的精巧繁复,暗含对天子宫苑奢华的惊叹,也为后文“此皆奢侈过度,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的讽谏埋下情感伏笔——正是因奢华至极,才需警醒君主节制。</p><p class="ql-block">3. 比喻与拟人:化抽象为具象,传递细腻情感</p><p class="ql-block">相较于夸张、排比的宏大气势,比喻与拟人更显细腻,多用于描摹景物或抒发哀怨之情,以《长门赋》为代表。《长门赋》写陈皇后的孤寂:“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以“形枯槁”比喻失宠后憔悴的容颜,以“魂逾佚”拟人化地写魂魄离散的痛苦,将抽象的哀怨之情具象化;又如“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将雷声比作君王的车音,以错觉写期盼,情感凄婉动人。此处的修辞手法不再追求宏大,而是转向细腻的情感刻画,与《子虚赋》《上林赋》的豪迈形成鲜明对比,体现出司马相如赋“劝百讽一”之外的抒情特质。</p><p class="ql-block">4. 用典与互文:增强底蕴,暗含讽谏</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中多引用前代典籍或历史典故,以增强文本的文化底蕴,同时暗藏讽谏之意。《上林赋》结尾,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遂下令“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开仓廪以赈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此处暗用儒家“仁政”典故,与前文的奢华铺陈形成对比,情感上从赞颂转向讽谏——以帝国的强盛反衬奢靡的危害,传递出“靡丽之赋,劝百讽一”的创作意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三、 语言风格与修辞手法的情感联系:表里相济,意随辞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的语言风格与修辞手法并非割裂的存在,而是以“闳丽”的语言为躯壳,以“繁巧”的修辞为筋骨,共同承载情感的内核,其联系可归结为两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 宏大之辞与豪迈之情的统一</p><p class="ql-block">铺张扬厉的语言风格与夸张、排比等修辞手法,共同塑造了雄浑壮阔的意境,恰如其分地承载了对大汉帝国的赞颂之情。汉帝国大一统的格局、富庶的物产、强盛的国力,需要以超越前代的华丽辞藻和磅礴修辞来匹配——唯有“侈丽闳衍”的语言,才能彰显“苞括宇宙,总览人物”的大汉气象;唯有夸张铺排的手法,才能传递出昂扬自信的时代情感。这种“辞”与“情”的统一,是司马相如赋契合时代精神的体现。</p><p class="ql-block">2. 瑰丽之辞与讽谏之情的反差</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的情感内核并非单一的赞颂,而是“劝百讽一”——以九成的篇幅铺陈奢华,以一成的篇幅暗含讽谏。语言风格的富丽与修辞手法的精巧,恰恰是实现这一目的的手段:前文越是以夸张、排比写宫苑之盛、校猎之乐,后文的讽谏就越具冲击力;越是以瑰丽辞藻渲染奢靡,就越能凸显“节俭”的重要性。这种“辞”的繁华与“情”的警醒形成强烈反差,正是司马相如赋“劝百讽一”艺术特质的核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四、 总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司马相如赋的语言风格以闳丽繁富、铺张扬厉为核心,修辞手法则以夸张、排比为骨架,比喻、用典为血肉,二者相互交融,共同构建了汉赋“苞括宇宙”的艺术境界。其语言与修辞的情感联系,本质上是“形”与“神”的统一——外在的瑰丽辞藻与精巧手法,既承载着对大汉气象的豪迈赞颂,也潜藏着对君主节制的委婉讽谏,最终成就了“汉赋第一家”的独特艺术风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