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街--遛弯随手拍于海南乐东黎族自治县九所新区

老顽童 〈李继君〉

<p class="ql-block">阳光斜斜地洒在公园的长桌上,木梳们安静地躺着,像一排排等待被唤醒的老友。我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掠过那些温润的齿棱,仿佛能听见它们低语着山林间的风声。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低声交谈,而我只是站着,看光影在木纹间游走,忽然觉得,这哪里是卖梳子,分明是一场与自然的重逢。</p> <p class="ql-block">转过一条小径,红桌布在风里微微颤动,像一面招展的生活旗帜。按摩器、小玩具、旧式梳子挤在一起,杂乱却亲切。一个背蓝包的女人走过来,目光在几把刮痧板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市井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精致的陈列,而是日子一层层堆叠出来的温度。我忽然明白,所谓人间烟火,不过就是这些无人问津却认真活着的角落。</p> <p class="ql-block">又一张红布摊开在草地上,这次摆满了木器。刮痧板雕着花纹,按摩棒泛着油光,盒子里的眼镜架竟也透出几分古意。右侧那排长条工具,颜色由浅棕渐变成深褐,像是从同一棵树的不同年轮里走出来的兄弟。风穿过树梢,布角轻扬,我仿佛看见匠人低头打磨的身影,一凿一刻,都不急。</p> <p class="ql-block">眼镜摊前的海报写得直白:“别再戴老花镜了。”可人们还是凑近了看,试戴,摘下,再换一副。多焦镜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藏着无数个未看清的世界。摊主不说话,只递上软布让人擦拭。我站在一旁,忽然想到,我们何尝不是在不停更换视角,只为看清眼前这纷繁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祖传包治”四个字赫然立在广告牌上,脚气、鸡眼、灰指甲一字排开,配着治疗前后的脸孔对比。旁边坐着个穿紫衣的人,手里捏着黄袋子,神情淡漠。绿草如茵,风很轻,可那牌子上的承诺却重得让人不敢多看。我快步走过,心想,有些病治得了,有些疼,大概只能靠时间熬。</p> <p class="ql-block">橙色横幅扎眼地挂着:“专业手机激光贴膜,防爆抗摔。”摊主坐在小凳上,手里摆弄着一片透明膜,动作熟练得像在雕玉。贴膜盒整齐码在玻璃下,连切割机都擦得发亮。一辆白货车静静停在后头,车窗映着树影。我掏出手机,不是为了贴膜,而是想拍下这份近乎执拗的认真——在这个随时会被淘汰的行业里,还有人把一片膜当成手艺。</p> <p class="ql-block">棕榈树下,几个人围坐着敲打乐器。手鼓的节奏稳,木琴的声音清,不成曲调,却自有一股流动的欢喜。箱子敞开着,里面躺着几支备用的鼓槌。他们不看观众,也不赶节拍,只是沉浸。我坐在几步外的石阶上,听着这即兴的合奏,忽然觉得,快乐原来可以这么简单:有树,有风,有手里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黄布铺在地上,一堆木梳静静躺着。有的带凸起,说是能按摩头皮;有的极简,一根线条到底。颜色深浅不一,像是从不同年份的树心里取出的记忆。我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把,木头的凉意从掌心传来。这大概就是手工的温度吧——不完美,却真实得让人想带回家。</p> <p class="ql-block">绿伞撑开,麦克风立着,几位老人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乐谱。有人轻声哼唱,有人调整音准,橙色帐篷上的横幅被风吹得鼓动。一辆汽车停在旁边,车窗紧闭,仿佛与这音乐无关。可我知道,正是这些看似无关的日常背景,才让这一刻更显珍贵——生活从不停止,而他们选择在此刻歌唱。</p> <p class="ql-block">他坐在折叠椅上,格子衬衫被风吹得贴住肩膀,手里的黑乐器发出低沉的旋律。购物车里堆着电线和音箱,像是他移动的家。棕榈树影斑驳地洒在草地上,他的音符就在这光影里游走。我没听清是什么曲子,只觉得那声音像一条小河,缓缓流过喧嚣的市集,把浮躁都带走了。</p> <p class="ql-block">红马甲的理发师站在顾客身后,剪刀开合如蝶。小镜子挂在面前,映出一张平静的脸。黄电动车停在一旁,车筐空着,像刚送完一趟生活。树影摇晃,汽车偶尔驶过,可这方寸之地,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一撮碎发飘落,像一句轻轻说出的告别——老手艺还在,只是换了地方生长。</p> <p class="ql-block">蓝天干净得像刚洗过,棕榈树列队站成两行。岗亭旁的红旗写着标语,字迹已有些褪色。远处高楼林立,近处石砖平整。我沿着这条路慢慢走,脚步不自觉地放轻。这里不像城市的心脏,倒像是它的呼吸——有序,安静,藏着无数个即将开始或刚刚结束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老人站在麦克风前,浅色外套衬得他格外挺拔。他戴着眼镜,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绿衣女子站在侧边,安静聆听。石板广场上坐着几个人,没人鼓掌,也没人走开。树影婆娑,风把话语轻轻托起,送向远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所谓扫街,不只是拍下风景,更是听见那些被忽略的声音——它们微弱,却从未消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