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雪落西小口</p><p class="ql-block">文/神雨</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那片梧桐树记得你。当六角的薄刃剖开北风时，落了叶子的枝梢忽然放轻了簌响，像在模仿你翻动纸页的声音。你来时总带着远方潮湿的重量，步履碾过沉睡的冻土，在年轮间寄存着温带的雾。</p><p class="ql-block"> 如今你和雪一起走着。雪花飘落，堆积，融化，结晶成你正在续写的断行。长椅的木纹因浸透月色而微涨，空出的半边凹陷里，正缓慢长出冰凌的注释。</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冰封的池塘是一面失语的铜镜。你曾在此照见南方丘陵的倒影：竹影揉碎在涟漪里，油纸伞沿滴落着梅雨韵脚。</p><p class="ql-block"> 此刻唯有雪在填补。每一片坠落都在练习消逝的艺术，像你总在信尾留下渐淡的墨迹：“北京该下雪了。”而此刻真的下了，这浩大而寂静的回答，覆盖了所有未启封的问句。</p><p class="ql-block"> 残荷的梗在冰层下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它们还在打捞2021年秋天，你遗落的某个比喻。</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 风开始搬运整个燕山的盐粒。灌木丛交出保存三季的蝉蜕，石径吞咽下自己蜿蜒的舌。</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明白：有些地方注定要成为信封。西小口把每场雪都折成信笺，那些没有被脚印踏过的留白处，始终等着一支抽自半岛的笔，它曾把银杏叶写成金色的船队，说北方的秋天是搁浅的港口。</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的呼吸长出羽毛，试图替你问候每棵披缟的树。但雪抢先落进眼眶，替某个不会抵达的春天，提前融化成热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