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岗岭下的乡愁②

平淡人生

　　我的家乡在渭北青岗岭脚下，初冬闲在家，约发小上青岗岭转一转、散散心。老远望见半坡柿叶红得像燃着的火，微风一吹嗖嗖往下落，打着滚儿飘向远方。酸枣刺刮得胳膊生疼，发小走在前头引路，俩人踩在沟坡上，裤脚扫过狗尾巴草，唰唰作响，满是小时候的熟悉滋味。

走上坡顶，我把外套往土坎上一撂，发小摸出烟盒点了一根，吸两口，烟圈混着风散在山野里，望着远处的塬开口：“咱这儿变化太大了，满山绿油油的。”我望着眼前的景致，心里酸酸胀胀——这些年，最念想的就是此刻，和发小并肩看塬唠嗑，踏实又暖心。

站在岭上举目四望，塬下石川河像条银带子绕了个弯，河边白杨叶枯了大半，风一吹哗啦啦往下掉。“你看那高铁，跟条巨龙似的横在两塬之间！”我蹲在土坡上揪着草茎，指着远处兴奋地说。发小顺着方向望去，眼里一亮，猛吸一口烟，把烟蒂摁灭在脚下：“可不是！前几天听老张说正调试呢，以后进城再也不用坐晃悠悠的班车，一袋烟功夫到西安，去延安也近得很！”

我笑着说：“等通了车，咱哥俩一起坐，尝尝高铁上的饭，听说比咱屋臊子面还香，随便到圣地延安逛逛。”发小又点了根烟，挠头憨笑摆手：“再好也不如咱妈擀的面，小时候咱总抢着吃，你忘了？”一句话勾得乡愁涌上心头，小时候在坡上疯跑、摘酸枣、偷柿子的日子，一下子全浮到眼前。

他吸了口烟，望着青岗岭叹口气：“这岭、这河，咱从小耍到大，就算高铁通到天边，咱的根还在这黄土地上。”我心里一热，狠狠点头：“可不是！走再远，梦里都是这儿的风、这儿的黄土坡，咱的根在这儿。还有咱哥俩在这儿唠嗑的光景。”

风从青岗岭刮来，裹着酸枣的酸甜与柿子的清香，全是小时候的味道。石川河水哗哗流淌，远处高铁施工的汽笛声清亮飘来，新旧声响叠在一起，乡愁更浓了。发小捡起块土疙瘩往坡下扔，笑着说：“小时候咱总在这儿比扔石头，你每次都扔不过我。”我跟着笑，眼角却泛了潮——岁月催着人长大离乡，可和发小的默契，早刻在骨子里改不了。

日落西山，俩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们并肩往回走，发小夹着烟偶尔吸一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秦腔，还是那熟悉的老调子。风一吹，歌声、烟味散在青岗岭的风里，融在石川河的浪里，也混在越来越近的高铁声里。这风年复一年吹过，牵着咱的乡愁，也牵着咱哥俩的情。不管走多远，回头总有这青岗岭、这石川河，还有这儿的乡亲等着，心里就满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