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有幸陪着市社科联和市文联的同志来调研排市的古建筑,这才对排市的历史有了更深一些了解。 </p><p class="ql-block"> 来排市工作四年,知道这里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因为平日都在忙于日常工作,更多关注社会的平安稳定、产业的发展迭代,镇村的面貌改善,所以对于那些现存却已风雨飘摇的一些排市老屋关注并不是太多。 </p><p class="ql-block"> 行至下容村,转弯下坡,忽见一片青灰色马头墙从竹海中浮出,如搁浅的巨舟——这便是阚家塘,一座以阚姓为名、却无半户阚姓人的古宅,在三百年的烟雨里静卧成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无人机掠过马头墙,将古宅压成手机屏上的九宫格,离宅时墙角野茶树新芽初绽,映着“盘谷风清”的残匾,远处王垴山云雾缭绕,当年苏轼踏雪访茶的幽径已被柏油路覆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推开虫蛀的木门,“吱呀”声惊醒了梁上燕群。三十六方天井如三十六枚银币,将天光兑换成青石板上的粼粼碎银,如遇骤雨初歇,阚家塘排水暗沟琤琮作响。青年匠人用青石板导引天井之水,喻意“四水归堂,财不外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我的指尖划过褪色窗棂:凤穿牡丹的繁华里隐着茶麻商路的驼铃,瑞兽衔铜钱映着汉口码头的帆影。乾隆年间的富商李克瑞,便是在这些雕花间隙游走——他将江西的麻、鄂东的茶捆成商队,又在财富堆砌的顶峰,用五十载光阴将祖宅扩建为迷宫,后厨灶台积着陈年炭灰,墙角斑驳的榨油木车似有余温,恍见李家族妇揉捻茶青,麻绳勒进掌纹的深壑里渗出与青砖同色的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登至三层绣楼,西角母狮石像蓦然入眼。风霜蚀出她低垂的眼睑,凝望三十米外东角的公狮——昔年需连开七道门方能让这对石狮隔廊相望。守屋老人递来粗茶:“当年猛虎盘踞伏虎山,李克瑞请丁姓邻人迁居西麓,‘钉’住虎目。虎患遂绝,李家酬以世代帮扶,丁家却代代单传……”茶雾氤氲间,石狮的目光穿过六十八户炊烟鼎盛的岁月,最终定格在2008年——当最后一位李姓老人锁门离去,母狮眼中便只剩公狮永不可及的轮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我们下山沿着富河北行,钟氏宗祠巍然耸立,它的断碑隐约卧在荇藻间——明弘治四年的寒夜,少年钟湘曾在此蜷读。父亲典当冬衣换灯油,母亲抵押嫁妆籴糙米,而他以松明为烛,在落第的屈辱中嚼碎亡妻坟头的草籽。抚过祠堂残柱,“千亿子孙”的金漆刻痕已斑驳——那是1502年钟湘进士及第时,族人拥彗扫阶相迎的见证。剥落处几只豆娘正产卵,忽有穿校服的孩童举手机奔过,惊飞的翅影掠过“孙”字裂痕,恍若历史轻颤。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老屋终是未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a(0, 0, 0, 0.898);"> 当阚家塘的雨漏进抖音直播间,当钟湘的松明燃作路灯,当石狮凝望的轨迹被测绘成AR导览图——历史从碑刻中直起腰,抖落青苔,与新时代讨价还价,每一处排市老屋,都如巨人执笔在云幕书写新的族谱,青砖缝里渗出的千年叹息,终化作这半日浮光,镀在茶油金澄澄的漩涡里……</span></p> <p class="ql-block"> 老屋终是未死。 </p><p class="ql-block"> 当阚家塘的雨漏进抖音直播间,当钟湘的松明燃作路灯,当石狮凝望的轨迹被测绘成AR导览图——历史从碑刻中直起腰,抖落青苔,与新时代讨价还价,每一处排市老屋,都如巨人执笔在云幕书写新的族谱,青砖缝里渗出的千年叹息,终化作这半日浮光,镀在茶油金澄澄的漩涡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