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天安门前的青春印记

大山

呢称：大山．美篇号：5950804．照片自己

　　书桌抽屉的最深处，压着一张边缘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里，十七岁的我站在天安门广场的青石板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大衣，帽檐压得低低的，眼神里却藏着少年人独有的炽热与莽撞。那是1966年的深秋，我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介绍信，跟着大串联的队伍，一路乘绿皮火车、挤汽车，从南方的小县城辗转来到北京，在天安门前拍下了这张改变我青春轨迹的照片。

出发前，里弄里的居委老支书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去北京看看天安门，看看毛主席，才算真的见过世面。”那时的我，对北京的认知只停留在课本里的文字，对天安门的想象，是画报上红墙黄瓦的庄严，是广播里“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的呐喊。收拾行囊时，我翻出母亲连夜缝补的棉大衣，塞进仅有的干粮——几个白馒头，便跟着几个同学踏上了旅程。

串联的路，远比想象中艰难。绿皮火车里挤得水泄不通，连座位底下都躺着人，我只能靠在车厢连接处，任凭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饿了就啃一口馒头，渴了就喝几口凉水，可身边的伙伴们却个个兴高采烈，有人唱着《东方红》，有人挥着小红旗，讨论着到了北京要做的第一件事。我攥着口袋里攒了大半年的五块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站在天安门广场，留下自己的身影。

抵达北京的那个清晨，天刚蒙蒙亮。走出北京站，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和我们一样的串联学生，大家背着挎包，戴着红袖章，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跟着人流走到天安门广场时，我一下子愣住了——红墙巍峨，城楼庄严，毛主席的画像高悬正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标语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广场上人头攒动，有人举着红旗欢呼，有人对着城楼深深鞠躬，我站在人群里，鼻子一酸，忽然觉得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排队拍照的人排了老长，我攥着仅有的粮票，换了一张拍照券，紧张地整理着棉大衣的领口。摄影师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喊着“挺胸、抬头”，我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直到相机“咔嚓”一声，才松了口气。照片洗出来的那天，我捧着它看了许久，照片里的自己裹着臃肿的棉大衣，脚下的青石板映着淡淡的影子，身后的天安门却依旧雄伟。我把照片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扉页上写下：“1966年秋，于北京天安门。”

从北京回去后，这张照片成了我青春里最珍贵的信物。后来，我下乡插队，在田埂上挥汗如雨时，会偶尔翻出照片看看；恢复高考后，我挑灯夜读，书桌前也摆着这张照片，仿佛天安门的光，能照亮我前行的路。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成了一名教师，每每给学生讲起青春的故事，总会拿出这张照片，告诉他们：青春的模样，从来不是精致的妆容或华丽的衣着，而是那份敢闯敢拼的勇气，那份对理想的执着。

如 今，我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再到天安门广场时，这里早已换了新颜。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广场上的人们拿着手机自拍，笑容灿烂。我站在同样的位置，又拍了一张照片，与旧照放在一起，时光仿佛在两张照片间流转。那张1966年的黑白照片，早已褪去了鲜亮的色彩，却永远定格了我十七岁的青春，定格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也定格了一个少年对北京、对祖国最纯粹的向往。

青春是一阵风，吹过了就不再回来，但那些藏在时光碎片里的记忆，却像天安门的红墙一样，永远刻在心底。这张旧照片，不仅是我青春的见证，更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它让我明白，青春的意义，从来都在于奔赴与热爱，在于在最好的年纪，向着心中的光，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