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字随心（二十五）

依然小语

失眠 仲月十五，月圆，月色清寒明亮，风冷，凌晨四点在外面忙活的我紧了紧身上的棉睡衣，还是有些受不住。 还好，半个多小时忙完，再次钻进被窝的我毫无睡意，想起前天夜里失眠，凌晨一点半到三点半，睡不着的我看到两岸码头的灯光照得夜间的天空有些亮堂。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断断续续做了两个梦，梦里不知道啥时候花盆里开了一朵榴莲花，来了两只特别可爱的小小猫咪；梦见婆婆得了痛风，我得了中风，医生束手无策。醒来，原来是梦。 大雪未见雪，冬至犹未至。夜清冷着夜的清冷，月寒凉着月的寒凉，风萧瑟着风的萧瑟，冬荒芜着冬的荒芜。 前几天上岸看到江边大片的芦苇，随风轻轻摇，拍了照片和视频；前些天填写的词发给诗友做辑；把那几盆跟我一样怕冷嫌寒的花儿端进室内。 夏日出生的我没有那么的不畏严寒，也想冬眠，奈何终究不能如同我的属相那般冬眠。 岁月将四季的风，花，雪，月，绾成花，写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故事。我用拙笔，旧韵，简句，分拣成段，码在素纸上。 一种飘零，几许惆怅。时光默不作声，我于他乡做客，江上漂泊，四时风雨，四处为家去过很多城市，见过很多风景，擦肩而过很多人。 偌大的江湖，结识过很多人，也忘了很多了。那岁月里的一片云，一缕风，一滴雨，一轮月，一个江湖，都成了笔下文字的开头与结尾。 “如果吃苦这事儿躲不掉，那就别嚼。过去不一定多美好，未来也不一定多失望。煽情和怀旧这种东西，是调料，不是解药。” 这是一位博主的话，有些共鸣。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未来到，没必要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过度消耗自己。 其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生活真的就挺苟且的。诗和远方有些奢侈，非必须品，无需太过执着。烟熏火燎才是日常。2024.12.13 月色照归人 仲月十五前后两天的月亮分外的明亮，特别是十五，十六的晚上，圆润，清寒，明净。寒风拂过，江面上漾起波光粼粼。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一轮明月照归人。我不是归人，从来都不是。我是游子，一直都是。 时值年末岁尾，这皎洁的月光似乎在提醒四处漂泊的游子该回家了，似乎也为远离家乡的游子点亮一盏回家的灯。 船舶逆水而行，本次由江苏开往湖北宜昌。这一程披着风，迎着月，与深冬，长夜对坐。 这么多年，从江苏至重庆。从旭日东升至月上柳梢，从春暖花开到三九严寒，山一程，水一程，一两千公里的水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曾在烟花三月下扬州时奔波；曾在夏日栀子花开中流浪；曾在一场秋雨一场寒里忙碌；也曾在大雪纷飞时赶路。 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年，二十年里，只回故乡过了一次年，其余的十九个年都是在水上他乡过的，有那么几年大年三十也未停下前进的脚步。 曾经特别渴望过年能回到故乡，陪老人过个团圆年，终究成了奢望成为遗憾。如今生我养我的双亲离我而去。婆婆倒是还在老家，照看着先生弟弟家的孩子。每年都是他们回去，或者把婆婆接他们家。我家都是孩子们回到我们身边，一家四口漂着过年，虽不团圆，也算团圆吧。 江南的月色阑珊，而我，天涯浪迹一游人，半生风雨半生尘。故乡终究成了故乡，无论是身还是心，始终漂泊着，流浪着。偌大的江湖，在他乡能够遇到故知时还是有几分喜悦的。 一开口便是熟悉的乡音，用家长话聊着琐事，继而会感慨，这漂泊的人生啊，如同这皎月，圆缺聚散，寻常事。就是不知道，下个月十五还会不会有月亮，还会不会如此这般明亮了。 雁儿早已南飞，花儿和叶子也都已各自回家，唯有四处漂泊人还在路上。放眼望去，两岸荒芜的堤，江中裸露荒漠的滩，以及行色匆匆的驶船人。还有清晨的月亮，傍晚的夕阳，照亮着游子的路。 思乡的思，相思的想。有人开始在返乡的途中，有人依旧在流浪着他乡。支付宝里那俩可怜的卑微的银两，贩卖着五味杂陈的日常。 我不是诗人，这也不是在写诗，我知道今晚月亮是很圆很亮，我是在写梦中的故乡，心里的念想，眉梢的无奈；写江南的月，江中的船，船上的人；写红尘烟火，半生游荡他乡的我，你，他们。 今年，计划着快过年时早几天停下来，孙女在我们身边过第一个年，想陪孩子，陪孙女，安安稳稳过个年。 今夜仲月十八，月色娉婷，山水荧荧。2024.12.18 独让我自怜水中影 “云淡风轻一轮江月明，漂泊我此生恁多情，几分惆怅惆怅几分，独让我自怜水中影…” 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当年看《新白》时才十几岁，似乎就听个热闹，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再听，觉得这几句句是在唱自己。 凌晨五点半，经过几天几夜的航行，船终于要停泊目的港了。冬至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雪的身影。倒是如歌中唱的那样云淡，风轻。 只不过冬月有些天冷夜寒，那枚弯月皎洁，半缺，依旧高高悬挂在空中，山边，一抹红渲染了东边的天空，很美。 因要到船头忙活一会儿，带上帽子，冷气扑面而来，还是可以感受到寒意。 抬头看看那枚残月，看看明净的天空，有片刻恍惚。长江上辗转漂泊二十余载，从春到秋，从夏到冬，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二十年里，收获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初入这片江湖时，未及而立，正年轻，怀揣梦想，憧憬未来，生龙活虎。可时光匆匆的向前走，又怎回因谁而停留呢。如今已是近知命。 或许那时的我从未想过多年以后今天的我，会如此狼狈，今天的我也从未料到会把过去的我弄丢。 头发开始白了，皱纹开始多了，腰开始弯了，步履开始缓慢了，记忆开始下降了，身体开始出问题了… 冬天的江水进入枯水期，缓慢而清澈，天渐渐亮了，月儿还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与南岸的山遥相呼应。 山，船，人，对影成三人。真好。收起那颗自艾自怜的心，微微一笑，生活还是要向前的，咱且从容迎接崭新的一天吧。2024.12.21 从此山水不相逢 清晨，江面上的浅浅薄雾，随微风飘拂，静泊的船只若隐若现，山边，一抹红霞氤氲开来。 小船开过，清澈的江水漾起层层微波，与先生一早到堤边去买菜，说是买菜，其实江边附近的农户自己种的一些蔬菜瓜果之类的，有几家百货超市，买一些日常用品，常吃蔬菜，肉类，挺方便，也很便宜。 每次到这边，看到合适的蔬菜，瓜果都想买，上次买的红薯很便宜，很甜，想再多买一些；这次看到橙子也不错，一问价格也很便宜，都是附近的农户自己种的，挑拣一些，顺便把到了的快递取回。 快递有点多，一番来来回回的，先生的脚走疼了。几年前右脚跟粉碎性骨折，上了钢板，取钢板后就落下个后遗症，走多了便会脚疼。 夫妻间的相互关爱相互扶持，他心疼我的腰，我心疼他的脚。彼此舍不得对方劳累，却还在劳累。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刀没刀猪我不知道，反正挺刀我们的。曾几何时，当年那如同牛一样壮实能干，生龙活虎的身影再难见到，而今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个楼梯都得手扶着慢慢上的“老弱病”。 长江，依旧是那条长江，山还是那座山，水未曾改变，而我是我，亦不是我。 其实，这话何止说了一遍两遍。还是重复的说。行未更名，坐未改姓，身份证上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依旧是当初的那个，向别人证明着我还是我。 可是，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迟缓的步履，直不起的腰，以及沧桑的面孔，也在暗示着我不是我。 其实明白，再也回不去了，青春成了回忆，年少成为过往，现在的我与曾经的我此生不复重逢相遇，也不再相见。 她未曾知道我，我却很了解她，山水一程，她在时我尚未出现，我出现时她忆渐行渐远渐无书。 好吧，你的过去我未曾涉及，我的现在你也未曾谋面，那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2024.12.23 一眉欢喜 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手机放在家里，一人，一铲，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方便袋，上岸。 一段江边小路，两三分钟的路程上堤，经过一片竹林，竹叶有青有黄，竹子有粗有细，直挺挺挺拔着。 不因谁喜而茂盛，不因谁不喜而自卑，她有她的直率，通透，不与花争宠，不与人比媚。她的四季只自己而活。挺好。 竹间可见三五只农户散养的鸡，在那里悠哉悠哉来回散步。 上堤，便看到堤边大片大片的菜地。不错，我是来挖野菜的，准确来说是挖荠菜。 上午与先生上岸到这里农户家买些大白菜，萝卜，看到地里好多好多荠菜，颗大，叶嫩，很香，耐不住心里的喜悦，因没带工具，用手刨了一些。 回去后剪根，择去少许黄叶，清洗干净，够吃一顿了。这不，依旧是经不住荠菜的诱惑，自己一个人再次上岸来挖采。 菜地里没了早上的霜，阳光洒在背上，很温暖。放眼望去，无人，安静。遍地都是荠菜，当地人不识这个，也不吃这个，有的荠菜已经长花了。 时间过去多久了我不知道，只知在菜地挖荠菜的过程很享受。 没有手机，没有喧嚣，没有杂念，四周仅我一人，在阳光下，菜地里，慢慢的走着，满眼的阳光，荠菜，偶尔，能听到不知名的鸟鸣声。 这个午后，我很欢喜，也很满意，方便袋里装满了荠菜，走，回家去，晚上包荠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一口咬开，满满的香气，光想想都满心欢喜。 人生，慢慢来亦漫漫。生活的久了，总要寻找一些一眉欢喜，心里生香的东西，比如那些美丽的花儿，可口的食物，心悦的人或事，还有藏在生活中那些柔软的光阴，以及停留在光阴里美好。2024.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