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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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冬日下午,我再次拜访心灵导师,聆听教诲。室内茶香氤氲,线香袅袅。我们一边品着温润的香归金毫与清雅的菊花绣球,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将时光也泡得绵长。</p> <p class="ql-block">  闲谈间,我提起最近的见闻:有人因一场慢性病便终日忧心忡忡,将朋友圈写成“灾难日报”;有人因一次失业,就把聊天框变成“末日广播”。他们反复咀嚼自己的苦楚,像要将整个世界都嚼成灰烬。</p><p class="ql-block"> 导师听完,将澄亮的茶汤缓缓注入我的杯中。他的声音如同杯中之茶,温润而清朗:“人生自有三千疾,唯有精神不可摧。其实忘记、放下是一种境界,关键是你怎么认知它,面对它,看待它。人生坎坷,抑或是疾病,其实就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p> <p class="ql-block">  他目光沉静而深邃地望向窗外的雨丝,平和地说:“对一个历经坎坷的人来说,‘忘记’或许是一味最好的药。” 稍作停顿后,他郑重补充道:“但若你能以‘助人’为补药,先渡人,后渡己,那么无论是内心的创痕,还是体表的刀伤,都会愈合得更快、更彻底。”</p> <p class="ql-block">  话语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我抬眼看他——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内,他接连承受生离死别,又身缠重疾?外表不见重伤痕迹,只腹间留有一道一尺多长的“蜈蚣”。历经十八小时手术、八天ICU监护,二次清创时,他竟拒用麻药,被医生叹作“把自己当木头刻”。而今他笑声爽朗,挥拍生风,又有谁知,阎王曾与他在手术台边擦肩而过?</p><p class="ql-block"> “狠,是对自己,”他利落地说,如同挥拍扣杀,“柔,是对众生。”</p> <p class="ql-block">  于是,我看见:夫妻闹到民政局,他三言两语将“离婚协议”改成了“约会清单”;冤家股东拍桌掀椅,他泡开一壶普洱,便让两人争相为对方斟茶;深夜,失恋的男孩发来“想跳江”的语音,他回了一段自己插着引流管却咧嘴笑的视频:“兄弟,阎王都嫌我烦,你先别抢号。”</p> <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苦难如铁矿石,若只紧紧抱在怀里,只会硌得人生疼;倘若将它投入熔炉,锻造成钉,便能替他人修一座桥——而当桥通之时,锻造者自己,也早已安稳抵达了对岸。</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真正的愈合,或许并非让伤痕消失,而是让生命因其厚重,生长出更辽阔的慈悲。</p><p class="ql-block"> 雨声渐小,我起身告辞。跨出门槛,忍不住回首望去:屋内,那柱线香已然燃尽,却仍有一缕余烟,笔直地升向高空,宛如一条通往春天的隐形缆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