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初雪

洛浦秋风

《今冬初雪》

今冬的第一场雪，仿佛是按部就班来赴约的客人。前几日，天气预报一遍遍提醒：寒潮将至，大雪可期。我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那条蓝色的预警信息，心里却并没有太多波澜——在城市待久了，对“大雪”二字，早已有了几分麻木。

清晨，雪已经悄悄落了下来。细小的雪粒被风一吹，斜斜地飘着，像一层薄纱，笼在小区上空。倚窗远眺，街道两旁的行道树上，偶尔挂着一些白色的雪粒，路面上，只是湿漉漉的，不见一丝积雪，只有车轮碾过的水痕轨迹。

到了午后，雪渐渐下大了，雪粒变成了雪花，大片大片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小区的绿化草地和绿化带里，终于披上了一层白外套。大雪一刻不停地一直下了一下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也没有减小停下的意思。气温骤然下降，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石板路不再是湿漉漉的一片，而是被白雪覆盖，整个小区渐渐被白色包裹了。


然而，望着这幅“银装素裹”的景象，我心里却总觉得，这雪景，有些“小家子气”。它被整齐的楼群切割成一个个小块，被道路、绿化带划分得规规矩矩，仿佛一块被精心修剪过的盆景。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苍茫与壮阔。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老家的冬雪。

老家的冬雪，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雪”。那里没有高楼林立，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一望无垠的旷野和大片的麦田。每逢大雪过后，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白。远处的山被大雪覆盖，像一条安静的卧龙；近处的田野，被厚厚的积雪压得严严实实，一眼望不到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意境，在那里不是书本上的诗句，而是可以用眼睛去看、用脚去丈量的现实。

小时候，下雪天是我和我的玩伴们最期待的日子。若是大雪天，我们就会不约而同地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戴上手套，在麦场里聚齐，然后叽叽喳喳地喧嚣着一起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旷野，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歪歪扭扭深深的脚印，像是我们成长的轨迹。在一望无迹的旷野里，我们放肆的在雪地里打滚，我们滚成一个个“雪人”；我们打雪仗，抓起一把雪，用力捏成雪球，朝伙伴们扔去，被砸中的人一边“哎哟”叫着，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自由肆意的狂欢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往夕呀。
那时，其实我们并不太喜欢堆雪人，而喜欢卷雪磙，把雪磙卷的很大很大，一直卷到我们推转不动为止。

大雪天，除了到旷野野疯，还有在家用筛子诱捕麻雀的趣事。我们先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扫出一小块干净的地面，撒上几把谷物，然后把一只竹筛子用木棍支起来，木棍上拴一根绳子，一直拉到屋里。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躲在门后，屏住呼吸，紧紧攥着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子里筛子周边的情况。

不一会儿，雪天无处觅食的几只麻雀便小心翼翼地飞了过来。它们先是停在树枝上，警惕地张望，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扑棱着翅膀落到地上。它们歪着小脑袋，试探性地在筛子周围跳来跳去，时不时低头啄一口谷粒。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惊动了它们。等到有几只麻雀完全走进筛子底下啄食，我们便猛地一拉绳子，木棍倒下，筛子“哐当”一声扣在地上，把那几只麻雀严严实实罩在下面。

我们欢呼着冲出去，用床单围严筛子与地接触的边沿，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单的一角，把筛子托起一条小逢，伸手去抓落入陷阱的麻雀。

如今，站在城市小区的窗前，看着眼前这片被楼宇切割得方方正正的雪景，我更加想念起老家的冬雪了，想念那种一出门便被无边白雪包围的震撼，想念旷野上“万籁俱寂，唯余雪声”的宁静，也想念那些在雪地里打滚、打雪仗、堆雪人的无拘无束的自由和用筛子诱捕麻雀的欢娱。

城市的初雪，美则美矣，却总像是一幅精致的小画，被装裱在玻璃框里，干净、安全，却少了几分粗犷与野性。而老家的冬雪，则像一幅铺展在天地之间的长卷，有风，有雪，有麦田，有炊烟，也有我们这些玩童在雪地里奔跑的身影。
　　
今冬的第一场雪，在城市的喧嚣中悄然落下，又将在明日的阳光里悄然融化。明天天气预报是晴天，小区的雪很快就会融化。而我记忆中，老家冬雪，存续的时间要长的多，像一条不会封冻的河流，在心底静静流淌，每到这个季节，便会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
我更爱儿时老家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