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行记5 梅关古道秋行：一步千年，踏响驿路回声

徐萍

深秋的梅关古道，是一条穿越时空的静谧长廊。2025年11月，我独步于这条曾连接岭南与中原的千年驿道，脚下是斑驳石阶，耳畔似有马蹄声远去，眼前尽是历史与自然交织的画卷。风从山脊掠过，带着几分凉意，也捎来了旧日的回响——这不只是路，是时间的切口，是脚步与岁月碰撞出的低语。

古道入口处，“古驿道”三字镌刻于石牌坊正中，红瓦覆顶，庄重典雅。两侧石狮静守，仿佛仍在见证昔日商旅往来、使节穿梭的盛景。我张开双臂，迎接这条承载无数故事的旧路。那一刻，不是我在走进历史，而是历史缓缓向我走来。石板被阳光晒得微暖，像是还留着千年前的体温。

沿着石板前行，蜿蜒小径两旁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碎金，光影斑驳，恍若岁月低语。脚步轻了，心也静了。这条道不说话，却把所有喧嚣都沉淀成了树影里的光点。偶尔有落叶飘落肩头，像是一封来自秋天的私信，轻轻告诉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一位游客站在牌坊前，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整条古道。我从他身旁走过，没有打扰，只在心里笑了笑——我们都一样，想用最笨拙的方式，留住这份辽阔的宁静。远处还有三两行人，身影模糊在林间，像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走在这条从未真正老去的路上。

拾级而上，秋意渐浓。金黄的树叶铺满石阶，踩上去有细微的脆响，像是大地在轻声回应。溪流在不远处低吟，与山风应和。右侧林深处，一座木亭隐现，飞檐如翼，像是随时要飞走，却又稳稳地守着这一方山色。亭子不说话，却让人想坐下来，喝一壶粗茶，等一场山雨。

石板路蜿蜒向前，两旁树木高大，枝叶交错成穹顶。阳光从缝隙间漏下，在石上画出流动的光斑。远处山峦起伏，薄雾如纱，仿佛整座梅岭都在呼吸。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人总说“行路即是修行”——每一步踏在石上，也踏在时间的褶皱里。

再往上，竹林深处立着一块石碑，“梅岭三章”四字鎏金醒目。风过处，竹影婆娑，仿佛还能听见陈毅元帅当年藏身于此时的吟诵。那些诗句不是写在纸上，是刻在风里、长在土里的。革命的火种曾在这片山林间悄然传递，如今只剩一片静谧，却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

石板路依旧向前，两旁已是深秋的金黄。阳光斜照，整条道像被镀上了一层旧铜色。几位游客缓步前行，背影融入山林，仿佛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我放慢脚步，不愿惊扰这份宁静。这里的时间走得慢，慢到可以听见落叶与石阶相拥的声音。

竹林中的石碑静静伫立，碑文已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但“梅岭三章”四字依旧清晰。我站在碑前，没念出声，只是默默读了一遍。有些文字，不必朗读，心到了就行。竹叶沙沙，像是在替我回应那段烽火岁月。

整片竹林高耸入云，阳光穿过竹梢，洒下细碎的光点。脚下的泥土松软，混着落叶的清香。这里没有喧嚣，只有自然的呼吸。我忽然觉得，革命者当年选择藏身于此，不仅因地形隐蔽，更因这片竹林有骨气——宁折不弯，清瘦挺拔，一如那些不肯低头的灵魂。

一块红字石碑立于坡上，“重来梅国”四字苍劲有力，像是一声跨越时空的宣告。我驻足良久，想象那个归来的身影，踏着同样的石阶，看着同样的山色，心中该是何等豪情？历史从不重复，但总在某些瞬间，让人恍然看见重影。

碑文详述那段岁月，字字如钉，敲进心里。红色小字密密麻麻，记录着时间、人物、事件，还有那些被遗忘的名字。我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碑面，风从背后吹来，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别忘了，我们曾在这里活过、战过、写过诗。

另一块石碑写着“重来梅园”，字迹遒劲，却少了几分肃穆，多了些温情。或许“园”字本就带着归隐之意。革命者也曾是诗人，战火间隙，抬头看竹，低头写诗，把山河装进三行字里。如今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诗句上。

山壁之上，一块黑色碑文静静诉说：梅关是老革命根据地，是革命人民的故乡。落款“陈毅题，一九六零年九月”。没有宏大修辞，只是平实陈述，却最动人。故乡二字，重若千钧。那些远去的人，终究没有被遗忘，他们的根，仍扎在这片山土里。

林中立着一块指示牌，中英文并列，讲述陈毅在1934至1937年间藏身于此的故事。照片里的山洞幽深，如今被围栏保护，像一座沉默的纪念碑。我扫了二维码，听了一段语音介绍，声音温和，却让人心头一紧——原来英雄也曾蜷缩在潮湿的岩穴里，靠一首诗撑过长夜。

途中，一座“驿站”木屋隐现林间，鹅卵石小径通向高处亭台。石阶布满青苔，金属扶手沁着凉意。我扶栏而上，背影渐行渐远，仿佛我也成了古道上的过客。那一刻，分不清是我在行走，还是古道正带着我，一步步走向它的深处。

阳光穿过树冠，洒在石块小径上，光影斑驳。一位行人独自前行，背影融入林间。我站在原地，没跟上去，只静静看着那身影慢慢变小。有时，旅行最美的不是风景，而是某个瞬间，你突然觉得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鹅卵石小径蜿蜒向上，树影婆娑，一位深色衣影站在树下，似在沉思。远处台阶隐没在绿意中，像通往某个秘密的入口。我忽然想，古人走这条路，是否也常在此停步？看山，听风，问自己：此去何方？

石块铺就的小径通向高处，右侧石阶蜿蜒而上，灌木丛生。一位行人缓步前行，背影从容。我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走在这条千年驿道上，快与慢，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听见了脚下的回声。

“厘税站”三字悬于木屋牌匾，黑底金字，屋檐下光影斑驳。这曾是商旅歇脚、缴税通关之地，如今只剩一座老屋，静静守着记忆。我站在门前小路上，仿佛看见挑夫卸担，马队停蹄，铜钱叮当落入木箱。烟火人间，不过如此。

石阶通向山顶，黄瓦红柱的观景亭矗立山巅。我一步步登高，回望来路，层林尽染，山风拂面。那一刻，心忽然澄明。走过的每一步，都像在洗去尘嚣。这亭子不只为观景，更为让人停下，看一看自己走了多远。

几位游客在石阶上缓行，蓝外套、紫背包，红裤子、白上衣，色彩鲜活地跳动在秋林中。他们说笑，拍照，像一群误入古画的现代人。可这又何妨？古道从不拒绝新客，它只是静静铺展，让每个人都能走出自己的故事。

古老的石阶蜿蜒向上，阳光洒落，光影斑驳。一人身影缓缓前行，背影孤独而坚定。我忽然觉得，这不正是人生的隐喻？明知前路漫长，仍一步步走下去，只为看清山顶的风景。

竹林间，行人沿石阶而上，远处另一人影若隐若现。阳光明媚，竹影摇曳，整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