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冬泳

闫一旭

2025年12月12日，太原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清晨出门时，寒气像针一样扎在脸上，气温计停在零下9度。我裹紧外套走向汾河，心里却烧着一团火——今天，是下水的日子。河水冰凉，约莫4度，可这温度我已熟悉多年。脱去外衣，赤膊立于雪中，呼吸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像一种仪式。我在冰水里游了两分多钟，身体从灼热到麻木，再到一种奇异的轻盈。那一刻，仿佛不是我在游水，而是水在托着我前行。

雪未停，树枝光秃，草尖覆着薄雪，我坐在岸边稍作歇息。黑色泳裤贴在身上，手套和泳帽是老伙计了，陪我度过十几个寒冬。身旁的护栏泛着冷光，远处蓝底白字的指示牌被雪染得柔和了些。有人路过，停下脚步，远远望着，大概觉得这行径近乎疯狂。可他们不知道，这种冷，是清醒的良药。坐在这片寂静里，听着风掠过树梢，看雪花落在肩头又融化，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站在湖边围栏旁，我忍不住笑了。雪花落在睫毛上，视线有些模糊，可心却格外明亮。右手举起，比了个“V”，像是对冬天的回应，也像是对自我的肯定。身后高楼沉默地矗立在雪幕中，像一群旁观者。红旗在左侧猎猎作响，那声音比任何掌声都更让我振奋。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因为——我属于这片寒冷。

湖面上已有先到的人在游动，身影在雪中若隐若现，像水墨画里的一笔浓墨。我站在雪地里，双臂交叉抱胸，感受着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泳裤湿了大半，贴在皮肤上，寒意直透骨髓，可我并不急着下水。这一刻的等待，比入水还重要。远处城市的轮廓在雪中模糊，仿佛世界只剩下这条河、这场雪，和几个不肯向寒冬低头的人。

终于，我张开双臂，站定在镜头前，大拇指高高竖起。红旗在我身旁飘扬，像一团不灭的火焰。脚下是厚厚的雪，眼前是冰封的湖面，身后是沉睡的城市。可我却觉得热血沸腾。这不是逞强，而是一种回归——回到身体最原始的状态，回到与自然对话的起点。冬泳于我，早已不是锻炼，而是一种生活态度：在最冷的天里，活得最热。

身旁的泳友也到了，他默默站定，目光投向湖面，仿佛在读一封只有我们懂的信。我们没说话，但彼此都明白。这种时刻，语言是多余的。雪还在下，红旗在风中舞动，链条围栏上积了薄薄一层白。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对抗寒冷，而是为了拥抱它。就像拥抱生活中那些无法回避的艰难，然后笑着说：我来了。

我手持红旗站在河边，旗面展开，金线绣的字在雪光下微微发亮。河水宽阔，缓缓流淌，未完全封冻，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穿城而过。远处楼宇在阴沉的天幕下静静伫立，车流稀少，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我穿着泳裤、拖鞋，帽子和手套早已湿透，可心里却踏实。每年雪落之时，我都会来这里，举起这面旗，不是为了谁看见，而是为了提醒自己：无论多冷，总有热望在胸中燃烧。

浓雾笼罩着城市，高楼在雾中若隐若现，湖面如镜，倒映着模糊的天际线。石柱上积着薄雪，雪花无声飘落。我站在岸边，呼吸放慢，心也静了下来。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喧嚣，只适合沉思。冬泳不只是身体的挑战，更是心灵的沉淀。在雾中，在雪里，在冰水的包围中，人反而看得更清——看清自己，看清生活，看清那些藏在日常背后的坚持与热爱。

雪后清晨，湖边小路铺满白雪，链条围栏将人与湖隔开，也像一道界限：一边是寻常生活，一边是我选择的节奏。远处几人缓步行走，身影渺小却坚定。红旗在湖面上空飘扬，像一种无声的召唤。我知道，明天还会有人来，后天也是。我们不约而同，在最冷的季节，走向最冷的水。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些冷，必须亲身经历，才能真正温暖起来。

步道积雪深厚，石柱与围栏静默如守卫。湖面平静，雾气缭绕，远处建筑像浮在空中。红旗轻轻摆动，那一抹红，在素白世界里格外醒目。我走过这段路，脚印深深浅浅，像一行写给冬天的诗。冬泳的人不多，但每一个脚印都真实。我们不追求热闹，只愿在这寂静中，听见自己的心跳，感受生命的温度。

河边行人背着包踽踽独行，桥上车影稀疏，雾中的桥影若隐若现。这是一座城市在冬日的呼吸，缓慢、冷静，却未停歇。我站在岸边，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冬泳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画面里——在寒冷中前行，在孤独中坚持，在别人缩进羽绒服的时候，选择裸露肩膀，走向那片冰水。

公园里雪覆枝头，几棵光秃的树静静立着，太阳能板上积了雪，路灯也戴上了白帽。设备还在运行，像这座城市，哪怕在最冷的天，也从未真正停摆。我站在这里，想起这些年冬泳的日子：有病痛，有质疑，有家人劝阻，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每一次下水，都是对生活的重新确认——我还活着，且活得清醒。

桥横跨结冰的湖面，远处城市在雾中朦胧如画。湖水半冻，像时间被冻结了一半。我站在岸边，望着那片冰与水交织的边界，忽然笑了。这不正是人生的隐喻吗？一半是坚硬的现实，一半是流动的希望。而我们，就在其间穿行，不退缩，也不急躁。

雨雪交加，桥下水汽弥漫，雨丝与雪花在空中交织，像无数细小的线，织成一张网。湖面平静，对岸的楼影模糊不清。我站在这里，任雨雪打在脸上，湿透的泳裤贴在身上，冷得发抖，却笑出声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刻，才最真实。生活从不总是晴天，可正是这些风雨雪雾，让每一次阳光都值得铭记。

天气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