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种子，今天的森林】 记牛角坡上的植树约定

罗罗

美 篇 名 ：罗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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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1974年的植树节，息烽县县城北边牛角坡山上却闹腾腾的。那时我还在读小学，跟着黄老师，和几个同班伙伴扛着比胳膊还细的小树苗、握着磨得发亮的铁铲，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上爬。记忆里的牛角坡，半山以上全是裸露的黄土和山石，我们班的植树区域在半山腰，扒开浮土，底下净是硬邦邦的碎石块。

“男生根着老师先刨坑，仔细点，坑要挖得又深又圆！”黄老师的声音清亮，在风里传得老远。我和范传俊、温明锋立刻挥起铁铲，可一铲子下去，只听得“当啷”一声响，震得手腕发麻，铲尖只在碎石上磕出个小白印子。大′家龇着牙，憋红了脸使劲撬，也只刨出一个个浅浅的土坑。黄老师走过来，接过铁铲示范给我们看：她把铲尖斜斜扎进了土缝里，再借着巧劲撬动石块，手掌很快就沾满了泥土和碎石屑。老师说“树根要扎稳，树才能长高长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对1我们大家说，“做人也要一样，要把自己的根基扎牢，往后才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女同学那边，王汉荣和王建宁正蹲在地上清点着′松树苗、不小心。尖锐的石块划破了王汉荣的手指，渗出血珠，只是用袖口随便擦了擦，又埋头干活起来。汪小霞扶着小树苗，春风一吹，纤细的小树苗就晃悠悠地打颤。我们赶紧过去，铲了几铲泥土放在树苗根部，又培上几捧松软的泥土，这下树苗总算稳稳站住了。黄老师拎着水壶走过来，给我们每人倒了些水：同学们“来，给小树苗浇点水。种树就像养小朋友，得好好照料，有付出，才会有收获。”我们轮流给小树苗浇水，听着清水渗进泥土的沙沙声，仿佛能听见小树苗悄悄扎根、在用力生长。

半山腰有处陡坡，泥土松松有点软软的，踩上去有点打滑。班上王俊达自告奋勇去那里挖坑，黄老师不放心，让范传俊在坡下拽着王俊达的衣角，充当“安全绳”。他踩着碎石往下挪，刚站稳脚跟，脚下一滑，差点点摔下去，幸好范传俊眼疾手快，使劲把他拉了回来。黄老师赶紧找来几根树枝，在陡坡边缘扎了一圈简易围栏，又叮嘱我们：“要互相搭把手，慢慢的来，做事团结就是力量，再难的活儿也能干完。”大家排成一排，小心翼翼地传递树苗和工具，在山野间回，荡着我们的笑声，黄老师的叮嘱声。

一排排小树苗终于整齐地立在了牛角坡′山坡上，像一个个昂首挺胸的小战士。黄老师掏出几张纸，分给我们每人一张：“把心里的愿望写下来，埋在树苗旁边，要让小树陪着我们愿望一起长大。”我趴在土坡上，一笔一划地写：“愿牛角坡长满树，愿小树苗都长成参天大树。”范传俊写的是想当护林员，守护这片山坡；王汉荣则希望，我们能每年都来看看这些小树。我们把写满愿望的纸折得方方正正，埋在各自栽下的树苗旁边，仿佛埋下了一颗颗满怀憧憬的种子。

此后几年，每年植树节，我们都会跟着黄老师回到牛角坡，参加植树。还给树苗浇水、除草、修剪枝叶。看着小树苗从齐腰高，慢慢长成了能遮阴的小树，我们的心里满是欢喜。后来我们毕业了，离开了小学，却始终惦记着牛角坡上的那些树。

2019年，我特意回到牛角坡，眼前的景象让我热泪盈眶。当年的小树苗，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漫山遍野的野花小草，草药，随风摇曳，林间传来小鸟清脆的啾鸣和蜜蜂的嗡嗡声，蜻蜓与蝴蝶则在枝叶间悄然飞舞。我循着自己记忆找去，竟真的找到了当年自己栽下的那棵树，它如今已是树干粗壮，枝叶舒展。 瞬间 ，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跟着黄老师植树的自己一小小身影，那一排排迎着阳光生长的小树苗。

1974年的那个植树节，我们种下的是树苗，更是藏着我们坚持与希望的种子。这些种子，在岁月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也成了我们的人生之路，遮风挡雨的绿荫。如今，我也常常和当年同学带着小朋友去植树，大家讲讲当年牛角坡的故事，讲黄老师说过的话。我想，这便是传承吧——把对大自然的敬畏，对坚守的执着，一代又一代，永远永远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