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参观孟关“万人坑”

苍鹭捕鱼

<p class="ql-block">  1974年春天,洋槐树槐花开得正繁的时候,我们学校前往花溪孟关乡,参观著名的“万人坑”,接受了一次阶级教育。</p><p class="ql-block"> 当时正值“批林批孔”运动高峰,全国上下掀起了批判热潮。工厂与农村积极响应,一边抓革命,促生产,搞春耕,一边深揭狠批,到处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十岁,在甘荫塘柴油机厂子校读小学三年级,为配合大批判运动,老师要我们写“批林批孔”的作文,大家便从报纸上这里抄一段、那里抄一段,敷衍了事,其中有些语句早都烂熟于心,得心应手。</p><p class="ql-block"> 柴油机厂是贵阳的一家大型厂矿,附属子校设有小学、初中和高中。每年清明前后,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前往黔灵湖畔的烈士纪念碑扫墓。那时我贪玩成性,最盼的便是扫墓,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上课,能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整天。可惜这样的活动每年只有一次,扫墓结束回来后,就得等待来年了。 </p><p class="ql-block"> 当时甘荫塘电影院正在放映一部纪录片,名叫《绝不许“万人坑”的悲剧重演》,内容似乎是讲述解放前北方一座煤矿埋人的事情。学校为配合“批林批孔”运动,在清明扫墓大约一个星期后,决定组织师生前往花溪孟关参观“万人坑”。如此一来,我们在1974年的春天,便有机会外出游玩了两次。 </p><p class="ql-block"> “万人坑”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有知情的老师透露,那是孟关挖的一个掩埋死人的大坑,里面埋的人很多。但究竟埋了多少?是否还有活埋等?老师也说不明白。</p><p class="ql-block"> 我们听后,顿时感到阴森恐怖。个别同学甚至想以生病作借口,不去参观那个埋死人的大坑了。我虽说心里也有些发怵,但毕竟年少无知,而且一想到可以不用上学还能出去玩,还是乐滋滋的去了。 </p><p class="ql-block"> 为了这次参观,厂里调配了六七辆解放牌卡车,卡车货箱为敞篷式,开到孟关算得上是一次小长途。我们年级较低,没机会站在货箱边观赏沿途风景,而是被挤在中间,除了看周围同学,就只能仰望天空。 </p><p class="ql-block"> 孟关在哪里?离甘荫塘有多远?当时搞不清楚,但从坐车一个多小时来估算,孟关很远。</p> <p class="ql-block">  那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阳光温暖和煦,时不时会飘来一阵油菜花的芳香。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汽车行驶约半小时后,抬头望去,道路两旁全是高大的洋槐树,树上结满了槐花,白花花的一片,绵延好几公里。</p><p class="ql-block"> 儿时,最喜欢槐花,那可是我春日里的美味“零食”。我家屋后的堡坎上,长着两棵高大的树,一棵是皂角树,另一棵就是洋槐。每到春天,那洋槐树上结满了槐花,我常常爬上树去采摘,大把大把地将槐花塞进嘴里,那清香甘甜的滋味爽极了。只是,倘若吃得太多,头会有些发闷,所以得把握好量。然而上树摘槐花也不是想上就能上去的,因为摘槐花时要撇断枝桠,会把树下弄得一片狼藉,再加上安全因素,大人们看到小孩爬洋槐树总会大声呵斥。尤其是住在树下的张叔和堡坎脚的余伯,他们时常搬条板凳坐在树下,让人恨得牙痒痒。如今,看到野外的路边满是槐花,想必没人会管你爬不爬树。就在我这般浮想联翩之时,解放牌汽车猛地一脚刹车,只听老师喊“到了”,大家纷纷跳下车来。 </p><p class="ql-block"> “万人坑”位于孟关乡的五星村,当时的孟关乡叫孟关公社。老师带着我们前往离公社不远的五星村,走过一片田埂后,前方出现一座土包。土包有五六米高,面积约为半个篮球场大小。大家在土包前依照年级排好队伍,学校领导讲了几句话后,便请孟关公社的贫下中农为我们介绍“万人坑”。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从旁边走出来,开始讲起了“万人坑”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那老者说,解放前有一年夏天,孟关一带连续两个多月没有下雨,田土干裂,庄稼枯死。当地地主将粮食囤积起来,致使粮价飞涨,穷苦农民无力购买粮食,四处都是逃荒要饭的人。与此同时,当地还爆发了可怕的“耗子病”(就是鼠疫),饿死和病死的人不计其数,倒在庙里甚至路边。地主见状,佯装出一副慈善模样,在五星村的土坡上,喊雇农挖了一个三丈多深、一丈多宽的土坑,把死人都埋进了坑里,这便是万恶的“万人坑”。</p><p class="ql-block"> 大家听完,义愤填膺,恨透了这囤积粮食的狗地主,害得穷苦农民没有饭吃,活活饿死。接着在老师的带领下,喊了几句“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之类的口号后,便按单行队列走上土坡参观。</p><p class="ql-block"> 我原本以为,既然埋了这么多人,坑里必定白骨累累。谁知走上去一看,只是一个乒乓球桌大小的土坑,深约两米,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似乎也有同学说看到了骨头。我暗自庆幸,心想若不是如此,今晚可如何睡得安稳。 </p><p class="ql-block"> 参观结束后从土坡上下来,来到路边的一片草坝上。这时,老师宣布可以自由活动了。大家赶忙从书包里拿出携带的干粮,大都是从厂食堂买的包子馒头,就着军用水壶的凉开水,大口地吃起来。</p><p class="ql-block"> 那天,母亲除了包子和馒头,还特意为我煮了两个鸡蛋,还有一个苹果。想起解放前孟关那些饿死的穷苦农民,我愈发觉得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必须要好好的珍惜。因此,吃得格外香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