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树干上的寄生物,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贴在岁月的邮筒上。我每每走过那片老林,总忍不住驻足,看那些苔藓如何悄悄爬上树皮的皱纹,看藤蔓如何缠绕着年轮,一圈又一圈,仿佛在替树木诉说它不愿开口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它们不是入侵者,更像是旧友,在风雨里相依为命。一场雨后,空气湿漉漉地挂着,那些附生的蕨类便愈发青翠,叶片上滚着水珠,像是昨夜梦里的低语。我伸手轻触,指尖沾了微凉的绿,竟觉得这树干不是木头,而是一具活着的躯体,正默默承载着另一些生命的重量。</p>
<p class="ql-block">有时我想,寄生与共生,不过是一念之差。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谁不曾依附过谁的光活着?谁不曾在他人的荫蔽下抽枝展叶?树干沉默,却教人懂得:依偎不必羞耻,只要不掐断对方的呼吸。</p>
<p class="ql-block">我见过最老的一棵樟树,半边枯了,半边却爬满了薜荔,果实累累垂下,像古寺檐角的风铃。路人只道是病树,我却觉得它活得更完整了——那寄生的藤,补全了它残缺的命运。</p>
<p class="ql-block">风起时,整片林子都在晃动,唯有这些附着的生命,紧紧贴着树皮,像不肯松手的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