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蹉跎岁月走出,哪个知青的脸不饱经沧桑

王国峰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前些日子,许久不见的知青老同学难得一聚,待寒暄落座后,大家得闲相互凝望,都不约而同地感叹“我们的老脸怎么都抽巴成这样了”。可能岁月不饶人,时光催人老,更因为大家有了彼此参照,在审视别人的同时,也看到了真实的自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说句实在话,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曾有点沾沾自喜,以为与同龄人相比,自己还算过得去,朦胧中那张脸还没显得特别沧桑,甚至还能蒙骗别人。比如,前些年我到贵州和云南的几个景区旅游,拿身份证买票时,有的工作人员还开玩笑说“看你也不像大叔样呀”,这话听起来让人心里挺舒服的。再比如,有时到菜市场和商场买东西,有些心思灵巧的摊贩和售货员会送人情的称呼“大哥,看好啥就拿啥”,这哥叫得多甜多中听呀。但也有一些情况下,有人会称呼大叔或大爷什么的,遇到这种情形心里会稍微有点抵触,并暗自庆幸人家没叫老爷爷就挺给面子了。其实,男人过了65岁以后,老不老,从反映生命状态的身体特征上,明眼人一看就知你的年龄段在哪,自己当然也对别人的评估心知肚明,只是在心理层面上负隅顽抗,没有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也就在这次知青老同学聚会后的某一天中午,那是一个灿烂阳光把屋子照得通亮的时辰,我在家里的一面镜子面前,细致地端详了自己那张脸,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几乎没有一点点的遗漏。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上去虽然还残存着某种活力的底蕴,与曾经的生气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可整个脸庞呈献的却是布满沧桑感的历史痕迹。那额头不再是当年的空白页了,眉宇间的那道深印以及两侧隐约显露的浅褶,既见证了共和国半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的历史,也记录了我自己命运多舛的奋斗历程;还有那起皱的眼角、那松弛的皮肤、那灰白的发际,无不附带着我的悲伤、我的沮丧、我的辛酸以及那些没有光亮的岁月,同时也驻留着我的欢乐、我的满足、我的期盼以及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从我的这张脸上,看到了时间这位工艺大师的恪尽职守,它用70余载的时间不停地描摹着和刻画着这张脸,最终完成了让人心生感慨的画作。但细想想,时间虽然严苛,可也不失公允,它是根据每个人的年龄以及生命状态,配置上了大体相当的生理特征,特别是比较趋同一致的面庞,所以接受时间的馈赠是符合情理的。</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从我的这张抽巴的脸,让我联想到了那些与自己有着共同的经历,从知青岁月的深处走过来的同龄人,不也同样的饱经沧桑,不也同样的岁月留痕吗?根据上网查到的资料,被称作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范畴的全国累计约有2000余万人,其关键节点是1968年12月22日毛泽东发出“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后形成高潮(其中也包括“文革”期间的约1600余万人);1978年全国会议提出逐步缩小范围、创造条件不再下乡;1981年底相关机构并入国家劳动部门,运动基本结束。从这一历史的时间段来看,我们知青的年龄大体在65~75或80岁之间,跨越花甲、古稀和杖朝三个年龄段。我是1972年下乡的,当时我们青年点的40余名知青中,就有1968年下乡的,其中还包括老初三的,有的比我大七八岁,而且还是1978年大搂返城的,在农村整整呆了10个年头,现在已接近80岁了,可想而知,经受了如此之多苦的这些人能不苍老吗?而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不仅留存着个体生命在皮肤上的印痕,更铭刻着一代人共同穿越历史云烟的集体记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如若细心分析,我想知青一代的沧桑面容,首先源于那段特殊岁月里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磨砺。曾经的那片“广阔天地”中,我们以稚嫩肩膀扛起锄头镰刀,在贫瘠土地上挥洒汗水,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在农村的那些困苦日子里,知青们既经历了寒冬腊月里的农田劳作,又经历了盛夏酷暑中的集体劳动,而正是这日复一日的辛苦付出,日积月累地侵蚀着青春容颜,并使这些城市少年的脸上刻下早衰的痕迹。如我们青年点就有在农村呆了10整年的老知青,其容颜的不堪是显而易见的。由此可见,这沧桑是身体与自然、与贫困搏斗的直接见证,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具象化呈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然而,知青一代的沧桑远不止于表面的皮相之苦,更深层的是精神世界的淬炼与升华。在或长或短的知青岁月中,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迷茫与坚守的反复拉扯,困苦与艰辛的不断侵扰,使我们的灵魂深处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洗礼。然而,许多知青在困境中并未放弃读书与思考,微弱灯光下苦读的身影,田间地头边讨论的热烈,深沉夜色中坚毅的眺望,使他们在精神荒原上开垦出绿洲。这种内在的磨砺,使沧桑面容背后蕴藏着超越年龄的坚韧与深邃,或者说有种浑然天成的成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紧接着返城后的再奋斗历程,更使这张沧桑的脸庞增添了厚重的内涵。当改革的浪潮袭来,知青一代又再次面临人生抉择。他们中的少数人通过高考、参军、经商以及提干等途径实现华丽的转身,而更多的人则在失业、下岗、再就业的漩涡中挣扎前行,这个问题在我们东北地区表现的尤为突出,如在那个特殊时期,我同班40多名下乡的初中同学基本上都分流下岗了,仍在岗的仅有我和另一位从农村参军走的。然而,正是知青岁月锻造的韧性,使他们中大部分人能默默地承受命运的安排,并在逆境中“苦中作乐”,有的靠一技之长打零工干杂活,有的靠勤劳之手做起小本生意,还有的在街道、私企以及外企做劳务,各行各业都活跃着他们继续奋斗的身影,使这一张张沧桑的脸庞焕发出新的光彩。可以这样说,这张脸记录的不仅是过去的苦难,更是持续奋斗的轨迹,而这沧桑已然成为生命韧性的标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也许我们的确老了,这是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岁月或许在皮肤上刻下明显的沟壑,却无法侵蚀精神的高度,这同样是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当老知青们相视而笑,那“抽巴”的面容中闪烁的,是历经风霜后的澄澈与从容。这张脸既属于个体,更属于时代。它提醒我们:真正的沧桑不是容颜的老去,而是生命在时代洪流中淬炼出的不朽光芒。从知青岁月中走出来的人,谁的脸不饱经沧桑?而这无法掩饰的沧桑,正是他们献给岁月最深沉的致敬,也是岁月馈赠给他们最珍贵的礼物。</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当下,作为一个古稀之人,我拥有了这张抽巴的老脸,再加上儿孙陪伴以及揣在兜里的退休证、老年证和免费公交卡,这就是一个老年人的标准配置了。人活到了这份上,该是入道成仙的时候了,什么先前的名声都化作了子虚乌有,什么曾经的辉煌都变成了过眼烟云,什么貌似的梦想都付之于江水东流,而有的只是顺其自然的庸常、随遇而安的适意以及清静无为的通透,而尤为重要的是,无论怎样,体面与尊严一定要挂在这张抽巴的老脸上!</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本篇文字的撰写参阅了有关资料</b></p><p class="ql-block"><b> 所用人物素描图片均选自网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