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记否

暖暖

<p class="ql-block">那日春深,我走过旧巷尽头的朱漆门,风从檐角斜斜地吹来,带着一点花香。她正立在门槛边,手里捧着一束刚折的海棠,长巾随风轻扬,像是要把整个春天都揽进袖中。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如水,却让我心头一颤。多年过去,我仍记得那束花的颜色,也记得她身后雕花柱子上斑驳的金漆——原来有些画面,不是记住了,而是刻在了骨子里。</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在一场戏里又见到了相似的神情。红衣女子立在门框深处,金线绣的流苏垂在肩头,脸上敷着薄粉,眉心一点朱砂,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角色。她不笑,也不动,只静静站着,却让整个戏台都沉了下来。旁边那人捧着一卷旧书,指尖轻轻摩挲着卷轴,仿佛在读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我坐在台下,忽然想起那年门口的她——是否也曾这般庄重地,等过谁的一句回音?</p> <p class="ql-block">某个黄昏,我路过一扇雕花窗,光线斜斜地洒进来,像一层薄纱。两位女子站在窗前,一个执羽扇,一个握折扇,动作轻缓,像是在演一出无声的戏。她们没有对白,可那姿态、那眼神,却让我想起少年时读过的词:“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那时不懂情意,只觉风月动人;如今再看,才明白那扇子遮住的,不只是脸,还有藏了许久的心事。</p> <p class="ql-block">再后来,我在一座老宅前驻足。红衣女子立于飞檐之下,头饰精致得如同星月缀于发间,另一位轻摇折扇,扇面绘着几枝墨梅。她们的身影映在深色窗格上,像一幅静止的画。我站在远处,不敢走近。那一刻,我忽然想问: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并肩走过长廊,你说这屋檐下的风,最懂人心?</p> <p class="ql-block">最难忘的是那次在新旧交界的台阶前。她手持花束,站在古建的飞檐下,身后却是玻璃幕墙映出的现代都市。她望着远方,书卷在另一人手中微微翻动,仿佛在对照两个时代的文字。我站在不远处,忽然觉得,记忆也像这建筑——一边是雕梁画栋的过去,一边是透明冰冷的现在。而我们,不过是夹在中间的过客,手里攥着一点旧时光,不肯撒手。</p> <p class="ql-block">前些日子,我又回到那扇雕花木门前。门依旧精美,红漆却已斑驳。一位女子执扇而立,另一位捧着花束,像是在等谁归来。我停步良久,终究没有进去。风过处,扇子轻晃,花香微散,我只低声问了一句:君记否?</p> <p class="ql-block">没人回答。可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必回应,也从未真正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