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廿八都·边地旧镇（之二）

水寒山

　　廿八都地处层峦叠嶂的浙西南腹地，从最初的军事要塞，崛起为三省边境的第一商埠，绝非偶然，是诸多因素交织的产物。在版图上看，此地是浙江钱塘江流域、江西鄱阳湖流域、福建闽江流域三大经济区的交汇点，自明朝以来，东南沿海倭寇、匪患海上横行，明朝政府视海禁为维护稳定的国策，大批沿海居民内迁，海上贸易绝迹，仙霞古道成了唯一跨越三省的商贸生命线。

　　仙霞古道长达120公里以上，任何三省陆路物资流动都无法绕开仙霞岭屏障，从浙江清湖码头上岸，古老的手扛肩挑，步行至福建浦城至少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而廿八都正是这条古道的“心脏驿站”，是翻越仙霞岭屏障之前，最理想的补给与交易的中转站，南下商队离开廿八都，便迈入最艰险的闽浙山道。

　　是从明朝开始，古道性质逐渐发生了变化，廿八都进入繁荣时期，然而，明代旅行家徐霞客五次入闽，两次在浮盖山停留，并在浦城侧的大云禅寺写下游记，对廿八都却只字未提。学者普遍认为徐霞客至少三次入闽都经仙霞古道，虽未留下最直接叙述，但有学者猜测可能是记载的散失，徐霞客必亲临过这个商贸重镇廿八都。

　　清朝政府为巩固东南沿海的防御，继续实施闭关锁国政策，并在廿八都组建“枫岭营”，全国各地募兵，廿八都古镇发展进入鼎盛时期，集军事、商贸、移民于一体，形成了极其独特的社会现象，汇聚了天下177个姓氏，流行着13种方言，廿八都因此被称为“百姓古镇，方言王国”，这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

　　廿八都古镇布局呈长方形，南北走向古道长约一公里，北为浔里街民居，南为枫溪街商铺连排，原来设有四座城门，现仅存枫溪门，门上刻“枫溪锁钥”。根据《廿八都古镇志》记载，廿八都繁盛时期不亚于一座县城，商铺约达150家，饭店住宿约80家，纸行10家，绸布庄15家，南货店21家，中药店14家，还有米行、钱庄、过载行、文具等多种业态，日行肩夫，夜歇客商，南北往来，热闹非凡。

　　廿八都最直观的见证是保留至今的明清时期古建筑群，独具一格的厅堂36幢，孔庙、关帝庙、文昌阁、万寿宫、忠义祠等公共建筑多达11处，建筑风格融合了多地的特色，主要是浙式、赣式、徽式以及闽北的客家风格，少量的北方民族和南方的少数民族韵味，砖雕、石雕、木雕，这些岁月中的事物，越久就越经得起一次次端详。

　　如果说哪地的文化传承最丰富，除了那些大都市，应该是廿八都古镇最为精致，汇集了全国各地的独特民俗，家家差异的饮食文化、婚俗文化等，在共同的节庆这个点上，有传唱千年的少数民族山歌，采茶戏，昆曲，徽戏，滩簧，划旱船，木偶戏，踩高跷等等，有些已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廿八都古镇被称为了“文化飞地”，民间艺术之乡。

　　当然，廿八都的崛起也离不开商人敏锐的眼光与家族的势力，他们就象似整个古镇的代表，集中了古镇多数的财富与繁华，从后世看，是一个很深的印记。金、杨、姜、曹四大家族凭借自己的才干，逐渐成为显赫一时的“四大家族”。金家，武举人出身，耕读传家，后经营绸布、南货，曾被称枫溪半条街，留下两座沿街旧宅；杨家，称山西“杨家将”后裔，擅长建筑、造纸，也染指布店，染坊；姜家是一个跨省的商业财团，创立了著名商号“姜隆兴”，垄断过闽浙等地的洋油市场，戴笠的“女子特工培训班”就设在姜守全的旧宅；曹家原为浦城地主，与地方势力戴笠联姻，拥有大量田产。

廿八都以军事、商贸立镇，1930年随着公路的开通，迅速成为被遗忘的角落，历史的展馆。

（地址：浙江江山市廿八都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