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滨灰鹤鸣

风从黄河来

我站在黄河岸边，风从远处的芦苇荡里吹来，带着水汽和一丝凉意。天边的夕阳正缓缓沉下，把整片天空染成橙黄，水面像铺了一层薄金，平静得不像话。一群灰鹤静静立在浅水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是大地写给天空的诗。它们不喧哗，也不急着飞走，就那样站着，仿佛也在看这人间最后的光。

黄昏的湿地像一块柔软的布，裹住了河流的呼吸。几只鸟在浅水里踱步，低头觅食，动作轻巧，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河水蜿蜒着流向远方，波光一闪一跳，像谁撒了一把碎金。太阳已经贴着地平线了，光斜斜地打过来，把一切都照得通透。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人总说“落霞与孤鹜齐飞”——不是为了写景，是为了写心。这一刻的静，是能洗去尘嚣的。

忽然，几声鹤鸣划破暮色。抬头一看，三两只灰鹤腾空而起，翅膀剪过霞光，像从画里飞出来的。它们的影子掠过水面，又飞向那片橙红的天幕，姿态舒展得让人心头发颤。我曾见过许多飞鸟，可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般觉得它们是自由的化身。它们不为谁表演，也不赶时间，只是顺应着季节、风向和内心的召唤，在黄河之滨完成一年一度的迁徙仪式。

河水静静流淌，映着晚霞，也映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那些建筑像剪纸贴在天边，安静得不像属于这个时代。黄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像是特意为这群灰鹤留出一片栖息地。我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脚印留在泥滩上，很快又被涨上来的水抹平。这河从不记得谁来过，可它记得每一只飞过的鸟，每一阵吹过的风，每一场无声的日落。

太阳终于沉下去了，只剩天边一抹淡淡的红，像未说完的话。芦苇还在摇，水还在流，灰鹤的叫声渐渐远去，融入暮色深处。我坐在一块石头上，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那片被晚霞染过的天空慢慢变暗。忽然觉得，人活一世，未必非要轰轰烈烈。能在一个黄昏，静静看着一群灰鹤在黄河边起落，听它们鸣叫，看它们飞翔，就已经是种奢侈的圆满。

这河，这鸟，这风，这光，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有些美，不必占有，只需路过，便已足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