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独行（散文）

乔喜全

寒风裹着夜色扑来，像无数细碎的冰棱，顺着衣领钻进肌肤，瞬间将暖意剥得干干净净。我拢了拢围巾，脚步慢下来，在繁华得有些晃眼的大街上，成了一个缓慢的注脚。

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在冷空气中晕开朦胧的圈，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身旁的车流呼啸而过，车灯织成流动的光河，转瞬即逝；行人们裹紧衣衫，步履匆匆，脸上带着赶路的急切，或是归程的期许，没有人停下脚步，也没有人留意到角落里独自伫立的我。喧嚣是他们的，我只拥着一片清寂，在热闹的底色里，与世界隔着一层薄薄的寒雾。

思绪像被寒风牵起的线，漫无目的地飘着。想起白日里的琐碎与奔波，想起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想起远方的灯火与故人的眉眼，一切都在冬夜的寂静里变得清晰又模糊。风越吹越紧，刮过耳畔时带着细碎的声响，像是低声的呢喃，又像是无声的叹息。脚下的石板路浸着寒气，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时光的褶皱里，过往与当下交织，温暖与寒凉碰撞。

其实热闹从来都能驱散寒意，可此刻竟觉得，这份喧嚣反而让心底的沉静更甚。行人匆匆，车流不息，每个人都在奔赴自己的目的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我，只是这场繁华里的过客，带着一身寒气，揣着满心思绪，静静看着这人间烟火。寒风吹不散沉思，却能让浮躁沉淀，那些平日里被忽略的情绪，那些藏在心底的柔软，都在这冬夜的独行中，慢慢浮现，轻轻蔓延。

再抬头时，天边缀着几颗疏星，微弱的光透过云层，与路灯的光晕交织。寒风依旧刺骨，可心底竟生出一丝暖意。原来独处从不是孤单，而是与自己对话的时光，在繁华落尽的片刻安宁里，看清内心的方向，安放所有的情绪。继续往前走，脚步渐渐轻快，寒风依旧，却不再觉得寒凉——因为知道，每一步前行，都是向着温暖，向着属于自己的那片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