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民的美篇——《刘晓平传奇（之四）》

张新民

河内元旦前夜.归程遇险

河内元旦前夜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完成了合作意向书的签订，一身轻松，决定元旦那天回国。31日无事，小宁说回国前想去看望河内的几位朋友，老七同意了。小宁一走，没了翻译，两人不便远走，只在酒店附近的几条街闲逛。

上世纪90年代初越南的街道

下午，老周来问：“明日可是元旦了，我们的年夜饭在哪儿吃呢？”一句话提醒了老七，连日忙碌，竟忽略了一年的新旧交替之日。明天即是新年伊始了，国内有假期，今晚中央台定有精彩的电视节目。而老七和老周两人却远离家乡，去哪儿才能不负这“年夜”二字呢？忽然想起桂林小伙给的名片，拿出一看，名片正面是越文，背面书着中文。“海燕餐厅”，四字入目。在异国，到中国人开的餐厅吃顿年夜饭也许别有情调呢。

老七“按图索骥”，出门招了辆出租车，拿名片给司机看了，他点头会意知道，随即开车出发。河内的出租车都是三轮车而非是汽车。出租的三轮车与我国的也不同，乘客坐在前面的两人座位上，司机则在乘客后边骑行。这样的好处是便于前面沿途观光，但安全性较差，如发生碰撞乘客就倒霉了。

路上，老七担心司机欺生，恐拉着他们绕大圈。中间叫停了一次，拿名片询问了路人。傍晚，到了海燕餐厅，还算顺利。进得餐厅见灯火辉煌，内部装修也算豪华，规模相当与国内省会城市的中档餐厅。

老七拿着名片找到了总经理，看得出来，他非常高兴，亲自接待，给老七两人安排了视野及环境的最佳座位，并推荐了几个好菜免费赠送。老七对他表达了谢意，说明了钱一定要付，同时邀请他加入，参加年夜饭的进餐。这个年轻人像见到亲人一样兴奋。他叫人搬来一箱啤酒，加入了聚餐。

都是中国人，感情是相通的。民间有句话，单道人最易动情的时刻：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在国内遇见一个省的，就觉老乡亲，出了国碰见中国人便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是因朋友的介绍，而把我们视为可信之友，老七也因他的热情而将其看做久别的亲人。他因一人在国外打拼的艰辛需要倾诉，而老七两人也很想知道在河内创业的故事。

大家都是有经历的人，都向他人敞开了心扉，无顾忌的问、无保留的诉说。啤酒无度数，但可大口地往肚里灌。这位年轻的总经理向老七介绍了餐厅的情况：“我只带了几个厨师和两个财会人员来河内，其余人员均在河内招聘。你们进门看见两个守门的保安，原是越军的 两个副师长，已退休。因退休金太少，每月不到40元（人民币），而来餐厅打工，每月工资42元。餐厅顾客大多为东欧国家和苏联人，也有少量的中国人，做生意的、出差办事的、中国使馆人员等，几乎没有越南人来，他们消费不起。”

他顿了顿，又说：“别看咱们中国人刚开始脱离贫困，可是能来河内的 国人，在越南人眼中个个都是大老板、财主、有钱人。”大家聊着、吃着、喝着、说着，话到情深处，他万分感慨地说：“你们一直在国内，体会不深。只有长期在国外生活的人，才觉得中国人亲。而且更感受到大使馆的重要，那是靠山，是咱们的家。”

那顿年夜饭吃到很晚才结束，话投机，不像初次见面，倒像久别的哥们儿重逢。看看时间该结束了，总经理不让买单，要请客。老七心想做生意的不易，坚决要付费。最后打了折，老七买单，花了不到 50元。虽然算 不上什么钱，不过也比一个副师长保安一个月的工资要高了。

分手时大家互道珍重，依依惜别。这是晓平唯一的一次在外国吃的年饭夜，一次留下难忘记忆、美好邂逅的相聚。晓平这样说：“一晃三十四年过去，我已年过古稀。常常回想过往，思念故人。那个家是南宁，在河内开饭店的总经理，事业可曾顺利？想必也早就回国了吧？也不知他现在身体可否安康？

归途遇险

第二天，1992年元旦，老七计划返回凭祥。为了巩固会谈效果，也是出于礼节，上午，去国防部进出口公司向武总道别。武总客气的应答着，并关心地说，她准备让范经理送我们几人到边境，再顺便考察一下边贸的情况。老七理解武总的意思，这是想让范经理去了解我们公司的真实状况和实力，当即表示了赞同。心想，如果他愿意，我可请示总部，正式发邀请函，送他去海口或石家庄看看，这个手续并不复杂。十点左右，老七、小宁、范经理、周老板一行四人，乘车踏上归程。

下午两点多，行至距边境 80公里左右，老七本想一口气赶到谅山，因此次的通行证只开到谅山，以免夜长梦多。此时，已错过饭点，看看正好路过一个村镇。周老板说饿了，建议下车吃过饭再赶路，老七一时心软，竟答应了。不成想，这一点头，一马虎，竟铸成大错，使他们几人身处险境！

找了家饭馆，停下来吃饭。一打听，这里竟是一个县城，就跟国内一个普通的村镇差不多。快吃完饭时，小宁悄声地跟老七说：“我们可能被越南公安盯上了。”遂按小宁的示意扫了一眼，发现饭馆门口站着一个穿便衣的人，既不吃饭，又不像等人，可是他瞄向这边的眼光总是不离自己左右。

上世纪九十年代越南公安形象

被越南公安盯上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在出行之前已早有耳闻。因越南战后经济很差，公安人员待遇较低，常借严查之名，扣留中国人。先搜光你身上之財，如敲不到多少钱，就送劳改农场干苦力，忍饥挨饿2～3个月，才能放回；或让亲属传信，带钱去越领人，其实干的就是绑票再赎人的勾当；甚至有的国人被扣后失踪，可能是饥饿、劳累、病重而死亡。

看情形不妙，老七立即让小宁：“赶快结账，走人！”结完账抬脚便走，刚要出门，就被门口那人拦住，果然是公安。他不让走，并查看了通行证。看后说过期且超出地域，无效。老七立即想到的是“快刀斩乱麻”，看看破财能否免灾，用钱摆平这些枉法之徒。让小宁拿几摞钱给他。小宁刚要拿钱出来，也真是巧了，从门外又来了一个公安。有两个人在场，谁也不敢接钱，可能都怕对方向上级告发，两人都坚持让一行人去县公安局。老七明知去了县局，就完全被动了，这时便把眼光看向范经理，可是老范什么都没说。无奈，老七只能领着众人跟随前往了。

　　一路上，老七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都能采取什么方法解困呢？”几种方法比较着。可行、不行；肯定和否定，飞快地筛选、选择着：

一是花钱买路，问题是钱太少，买通一两个人可能行，可是买通整个县公安局，不可能。而且这属于行贿，如对方不受，我将罪加一等。否。

二是让小宁给河内的关系打电话，让内务部的人解决此事，但秏时长，变数大，且不知他们的局长是否让我们打电话联系。此是下策。

三是请范经理想办法解困。老范能解决问题是最好，但他迟迟未做回应，不知他们有什么内部规定，军方与公安的沟通是否顺畅？尚未可知。也不知老范最后能否出头？但此时也不好主动的向他提出要求。还是等等，观察一下，再说。

可不论怎么思虑，已无退路，事到临头，只能硬顶着，见机行事了。走了约5分钟，就到了县公安局。公安局是一座半旧的小楼，规模相当于国内一个普通的派出所。局长穿着军装（或是警服），中尉衔。局长对老七进行了询问，于是，老七让小宁做了简要陈述。

上世纪九十年代越南某县公安局

局长把他们三人的通行证拿在手里，看着。说着那老一套的，完全是意料之中的那套 “何患无辞”：你们的通行证有问题，违规了，无效。他的态度坚决，已经把话说死了。

眼看事情发展已到了最后关头，越南公安是要拿我方这几人“开刀问斩了”。此时再拿不出办法，一旦局长采取下一步措施，我方将完全丧失主动权，认人摆布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此，老七心里着急，脸上仍是不露声色，心想着拖延之法。此刻大家情绪紧张，周边的空气快要凝固了，眼看着局长又要发话…… 千钧一发！

“唉！”，一声轻咳从老七身旁发出，声音不大，可此时就像一颗炸雷惊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老七一看，果然就是武总委派送行的范经理，轻声一咳，按下了局长行动的“暂停”键。

见范经理发话，并采取了行动，老七一颗紧绷着的心便松了下来。想想国防部的背景，武总的委派，感觉应该会有胜算的。

只见老范前跨一大步到了局长跟前，要求跟他单独谈谈，沟通一下双方情况。局长见是越南人，又见老范一副胸有成竹的做派，也不敢怠慢。老七见他二人要进屋里，立即往前一步，不失时机地跟老范小声说了一句，要求让小宁也跟去听听，老范同意了。于是，局长、范经理、小宁三人进了局长办公室。

在屋外等候的时间，老七脑子没停，迅速地思考着下一步：谈得成与不成？成了，万事大吉；万一不成，最有效的办法是跟老范交流，武总那里是最近的求救渠道。老七眼盯着门，等待中……

大约20分钟，门开了，见他们出来，看小宁面露从容，老七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小宁立即给透露了谈的细节。局长这样说：“前几天，中国警方通报越南警方，有几个中国土匪抢劫了银行，逃到了越南境内，要求协助搜捕。”“看到我们几人，怀疑与此事有关，就扣留了我们。”小宁补充道。他又继续，范经理是这样说的：“这几个中国人，是我们公司邀请来会谈合作的，这七、八天都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是你们要找的人。”说完，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国防部的钢印，中校军衔。

局长见后，态度立刻变得和缓，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局长故作正经地问：“公务在身，你能为他们担保吗？”范答：“可以。”至此，事情圆满解决，而且还未花一分钱，范经理成了晓平团队的护身符。

此次遇险，表面看起来，似乎波澜不惊，也很快平息 ，可老七事后想起，却觉后怕。此事蕴藏着极大的风险，老七如是说：“如果当时解决不了，我们一旦被拘留起来，受罪且不说，如越南公安展开调查，从他人那儿得知我参加过对越作战，以越南人的秉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那么大概率我就会折在越南了。”

故事说到这里，笔者也颇有感触。凡事有因才有果，也有诸般的巧合，真所谓无巧不成书，其实人生的真实情景也是如此。设想，如果老七临回国前没去越方公司告别；如果告别之后武总没派范经理一路送行；或假使越方的公司不是国防部的，无此权势 ，那老七一行必定被扣。当然，如果老七杀伐果断，不同意半路吃饭，也就不会遇到越公安。

总之，是机缘巧合，是老天有眼，亦是运气使然，让老七躲过一劫，且有此奇遇，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待局长送他们一行人乘车离去，已是下午四点多。好似劫后余生，脱困后，他们加快赶路，谅山都未停留，直奔边防检查站。天已黑了，赶在闭关前，验证过关，终于平安回到国内。

晓平归程遇险，是此次河内之行，也是他一生中的大事，特书一首七言诗以记之。

意外遇险

自古江湖多凶险，

无限风光险中胜。

晓平闯荡入南越，

谈笑风生见本领。

入得虎穴得虎子，

轻松归来遇险情。

偶误险成千古恨，

切记得意忌忘形。

至今忆起魂犹惊，

小心船驶万里程。

撰稿：张新民

审核：张新华 张新英

制作：张腾（文中画片来源于网络）

2025年12月11日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