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死一生”(一)

晨钟声鸣万物欣

中国有个成语“九死一生”，指的是历尽艰难兇险，多次与死神擦肩，生而不易，活而不易。像我这样虽然生在战争年代，但全国很快就解放了。到我懂事时，和平已成定局，战乱在中国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消灭了，所谓九死一生，应该与我没什么关系。但是经我掐指一算，自己还真有过九死 一生的经历。哪九死?

一曰，群鼠噬咬：

我出生在山西宁武县二马营村。那时候农村还是相当贫困，能吃饱小米饭已是很不错了。人没吃的，老鼠却长的奇大。噬咬家俱，偷吃粮食，甚至攻击婴儿。

妈妈的工作总是忙的不可开交，我常常被孤独地放在屋里的炕上。因为我妈没有奶水，我是喝小米稀饭长大的，所以从小瘦弱多病，都几个月大了，还是骨瘦如柴像只没毛的小狗。

这一天我妈正在开会，工作地点虽然距住地隔着两条路，但妈妈却清楚地听到我在嚎哭。她飞快地跑到住处一看，我的天呐！五六只巨鼠正围着我啃噬，满脸鲜血。妈妈冲过去赶走老鼠，抱起我一看，它们的目标竟是我的眼睛和脖颈，那些伤疤一直伴随在我的眼周和脸上。要不是我妈赶得及时，我可能不是盲瞎就是失血，小命休矣。

我妈从此和老鼠结了仇。她告诉我，为了打老鼠，专门找来一块门板，用木棍支起，在木棍上牵了根绳子。她特意在门板下撒些绿豆，为的是能更好地听到老鼠的动静。老鼠们中计了。它们过来咔吃咔吃啃食绿豆，妈妈一拉绳子，两只老鼠砸在门板下。半尺多长的老鼠在门板下乱动，这还了得！我妈赶紧跳到门板上，那老鼠竟拱得门板上下颠簸。这么厉害的家伙能留下我的性命，多亏了我有个伟大的母亲！

二曰，行军坠马：

婴时，不知多大，我从马背上坠落，可能过度惊吓，我一直记着那次经历。有一天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坠马的经过，就去问我妈。我妈瞪大眼睛惊奇道：“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我那时候到底多大，为什么从马上掉了下来，还没等说清，就被什么情况给打断了，从此再没机会提起。我妈早已去世，这也就成了千古迷团。

又是长途行军的一天，大人们早早起来准备东西。那时候的家都在一匹马的背上。把被褥塞进马搭子（中间开口的大袋子），再把马搭子搭好并固定在马背上。记得那一天在马搭子上面还铺了一床蓝色碎花的褥子。我妈骑在马背上，同时把我也放在马背，我们随着队伍开始了一天的行军。

队伍按部就班的行进着，我却不知因为什么，突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一切都已模糊，唯独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蓝色碎花从我眼前不停地上升着上升着。世界似乎定格了，万物都死了，活着的只有那些蓝碎花，没有大人们的惊叫，没有行军的队伍，也没有耳边的风声，也不知我是否掉在了地上，只有那些碎花……

三曰，恶狗相袭：

两三岁的时候，部队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只记得驻地旁边有座庙宇。一日，我独自在住房门前玩耍，不知从何处窜出两头恶犬，平白无故的对我发起了攻击。我则仓促应战，随抓起身边的小板凳进行反击。我当时觉得那两条犬相当巨大，似乎跟我差不多高。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因为心里过于惊恐产生的感觉，中国的土狗子一般不应该太大。

不管那狗有多大，两只大狗攻击一个小孩，那小孩子肯定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情况果然如此，后来到底怎么样？我一点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之后，我两条胳膊全部裹上了绷带，很长时间才好。这算不算一次生死经历呢？我觉得还是应该算。

四曰，触电不死：

这一次恨不得可以顶得上十次生死，幸亏我还活着，否则，这样一次一次计算生死完全就不可能了。

这时我已经五六岁了。大人都去上班，我则无所事事，整天到处闲逛。那么大的孩子好奇心极强，看到新鲜的事物总想搞个明白，于是常常惹出祸来。

那时候单位都是接手国民党的旧产，需要修缮的破房子不少。我就喜欢到那些没人住的房子里转悠，或多或少总能踅摸到个把新鲜玩意，什么破灯罩，电线头，异形木块……

这一天，我又来到了一处破房子，在里面翻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百无聊赖地掀起了床上的草席，我的天呐！一个按压式电灯开关！椭圆造形，一手正好攥住，大拇指处一个红色按钮。一按灯开了，再按灯就灭了。我不停地按压，电灯不停的闪闭闪闭……我突然觉得应该打开来看一看内部结构。开关被打开，一跟铜丝弹出来，我立即中电了，浑身抽搐晕了过去。

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倒地时的拉扯，我的手脱离了电线，没死成。等我醒过来时，天已大黑。我连爬带拖地回到家里，家人正等我吃饭。我在家里躺了两天，老天把我的小命留了下来。从此关节疼的厉害，不能走路只能跑。好在时间不长，大概半年之后，我又行走自如了。只是下雨要晴的时候关节会疼，这与那些老寒腿正好相反，别人预报有雨，我却预报天晴。

五曰，帐篷坠塌：

7岁8岁狗都嫌，我到了狗嫌的时候，一天到晚在院子里到处乱跑，还纠结了一群“狐朋狗友”，不是躲猫猫就是玩打仗，整天整天不落家。

连队移防了，丢下几个大帐篷，也许他们还要回来，所以这些帐篷并没有马上拆除。这可好了，我们又多了一处躲猫猫和打仗的地方。帐篷里边，感兴趣的的东西基本找不到，所以，爬上爬下就成了我们唯一的乐趣。我们石头剪子布，人分成两拨开始打仗。

在帐篷里钻出钻进打巷战，躲猫猫和打仗结合在了一起，大家玩得十分投入。为了占据制高点，我爬上了帐篷顶，敌方的一切行动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当双方都煞有介事的在下面追打缠斗的时候，我却在帐篷顶上静静的盘算，准备一招制敌。我沿着房脊轻轻的挪动着，生怕被对方发现。突然，房脊咔嚓一声断掉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屋脊带着我一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我顿时失去了呼吸。孩子们迅速围拢过来拍打着我摇晃着我。我看着眼前的影子们慌乱着，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微弱的进气，一点点出气都没有。当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就是，“马上我就要死了！”我脑子里一点都没有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什么迅速的像过电影一样，闪现生活中的一个个画面。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吸一点空气进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丝丝空气进到我的肺部，“老天爷，我死不了了！”我慢慢站起来，不要别人扶，自己走到旁边坐着，静静等待着，越来越多的空气进入肺部。我终于活过来了，但后来我胸部常常有像针扎一样的感觉，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感到心脏被洞穿，疼痛难忍，不得已还叫来了120，但医生最终还是认为是神经痛，不知是不是这次留下来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