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最近翻出张玉生先生早年研习书法时留下的一批作品,心中不禁泛起涟漪。两幅竖排的墨迹并列而挂,一古一今,仿佛是他与自己对话的见证。左边那幅笔意苍劲,像是从竹简上走下来的字,带着先秦的风沙;右边那幅则气势奔放,笔锋如刀,透着当代人的倔强。红印一点,像是心跳落纸,让静默的文字有了呼吸。这不正是“让古文重光”的初心吗?不是复刻,而是唤醒。</p> <p class="ql-block">他常在纸上留下人形符号,不为画像,而为传神。一个抽象的身影,双臂微张,似在承接天地之气,又似在抗拒某种无形的压迫。旁边两方朱印,一正一斜,像是命运的注脚。另一幅上,黑墨勾出的符号层层叠叠,像未解的咒语,又像远古的族徽。最下方那幅,满纸密布着墨痕与印迹,对称得近乎仪式感——我忽然明白,这些不是随意的练习,而是一场场精神的祭礼。他在用身体记忆汉字的魂。</p> <p class="ql-block">九张纸,九种姿态。有的纸上,墨点一甩,竟勾勒出奔跑的人影,衣袂翻飞;有的则是几何般的线条交错,像是某种失传的图腾。纸色泛黄,纹理如岁月爬过的皮肤,红印落在角落,像是一声轻叹。张老师曾说:“写字不是抄书,是让字活过来。”这些符号或许无人能全然释读,但它们在纸上动了起来——那是古文在呼吸,在挣扎,在寻找出口。</p> <p class="ql-block">四张纸上,人物跃然而出。一个直立如松,一个腾空欲飞,动作虽简,却有千钧之力。红印绕行四周,像守护的结界。我盯着看了许久,竟觉得那不是墨迹,而是某种古老仪式中的舞者,在火光下踏着节拍,向天祷告。这些符号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字系统,却比文字更直接地击中人心。也许,真正的“重光”,不是还原字义,而是重现那种书写时的虔诚与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四纸并列,左上角两个小人,一前一后,像是师徒,又像传承的隐喻。右上角一个复杂符号,线条盘绕如龙蛇,仿佛藏着未说尽的道理。下方两纸,字与符交织,密不透风,像是思想的迷宫。每张纸的左上与右下,红印如钉,稳住全局。这哪里是书法?分明是一场思想的布阵。张玉生不是在写字,他是在用笔墨排兵布阵,对抗遗忘。</p> <p class="ql-block">又是一组三纸,符号简洁却有力。一个像人负重前行,一个如箭在弦上。纸面斑驳,红印如血滴落。他说过:“古人写字,是把命押进去的。”如今我们抄《论语》、背《离骚》,却少有人再把命押进去。而他,偏要这么做。这些符号或许无人识得,但它们承载的重量,只有真正凝视过的人才懂。</p> <p class="ql-block">三纸之中,最上方那幅最让我动容:三个抽象人形,一个静立,一个高举双臂,一个张开双臂如拥抱虚空。姿态各异,却都指向一种内在的觉醒。红印在对角线上呼应,像时间的回声。下方两纸,一繁一简,像是从混沌走向清明的过程。我忽然想到,“让古文重光”从不是让古人说话,而是让我们重新学会用古人的精神方式去感受、去表达、去存在。</p> <p class="ql-block">那幅长条作品挂在我书房最显眼的位置。字列如阵,笔画起伏如呼吸,粗细之间,全是控制与释放的较量。几方红印错落其间,不喧宾夺主,却点睛如神。每次看它,都像在听一场无声的诵读——不是读给别人听,是读给自己的灵魂听。张玉生研的哪里是字?分明是心法。</p> <p class="ql-block">四幅小品,各具神采。左上那人持工具而立,像是农夫,又像匠人,墨线刚直,印在下方,稳如磐石。右上抽象符号流转如水,印在一旁,静观其变。左下符号堆叠如山,印在左侧,似在平衡。右下那人腾跃而出,动势惊人,印亦偏于左,不拘常法。四幅并观,竟如人生四境:持守、流动、负重、飞扬。古文之光,原来可以照见这么多面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四纸泛黄,像是从老箱底翻出的遗物。符号似人似形,似字似画,红印沉静,如封缄的誓言。它们不急于被理解,只是存在。这种沉默,反而最接近古文的本质——不是工具,不是知识,而是一种存在的证明。张玉生所做的,不是复兴古文,而是让它重新成为一种活着的语言,哪怕只有几个人能听见它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九幅作品排成方阵,如九宫格,如洛书。每幅皆不同,有的狂放,有的内敛,有的如刀刻,有的如云游。部分纸上有印,部分无印,像是在试探规则的边界。我站在这组作品前,仿佛看见一个学者在深夜的灯下,一次次提笔、落墨、盖印,又推翻重来。这不是展览,是一场漫长的修行。而“让古文重光”,正是在这无数次的书写中,一点点燃起的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