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雪夜,月隐云后,寒风卷起千堆雪。一群骑士策马疾驰,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长剑紧握于手,目光如炬地望向前方幽暗的林线。远处,几只大雁惊起,划破寂静夜空——这并非寻常行旅,而是一场追击的开始。我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积雪,仿佛听见了马蹄踏破冰原的回响。这样的画面,总让我想起那首《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诗中没有喧天鼓角,却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纸上无雪,却寒意彻骨。</p> <p class="ql-block">今日习字,特意换了浅棕洒金笺纸,提笔临摹这首卢纶的边塞诗。墨色沉稳,笔锋刚劲,每一划都似在雪地上踏出的蹄印,深而有力。写至“大雪满弓刀”五字时,手腕一顿,仿佛那刀锋上真落满了雪,沉得抬不起。书法之美,不在形似,而在气韵相通。这一夜的追敌场景,竟透过笔墨,在宣纸上复活了。左侧落款小字轻题“壬寅冬月书于寒砚斋”,右上角钤下一枚朱印,红得像雪夜里燃起的一簇火。</p> <p class="ql-block">卢纶是“大历十才子”之一,诗风雄浑苍凉,尤擅边塞题材。他笔下的战场从不铺陈血腥,却以寥寥数语勾勒出肃杀之气。“月黑”非仅言无月,更是人心惶惶的暗夜;“雁飞高”非仅写飞鸟,实为敌踪泄露的征兆。将军闻讯即令轻骑出击,果决如风。而“大雪满弓刀”一句,既是实景描写,又暗含悲壮——那雪,不只是落在兵器上,更压在战士肩头,也落进了千年读者的心里。</p> <p class="ql-block">卢纶,字允言,河中蒲州人。安史之乱后,大唐江山风雨飘摇,他的诗便在这动荡中生长。既承盛唐余韵,又有中唐清冷之气。他曾任监察御史,亲历边关烽火,故其诗不虚浮,字字带风霜。写将士夜追敌寇,不写厮杀,不写胜负,只写一个“逐”字,便已气势如虹。这种克制中的力量,恰如书法中“藏锋”之妙:不出尽,却力透纸背。</p> <p class="ql-block">今晨授课,我将这首诗的原文与译文并列展示给学生。原文四句二十字,译文却需百字方能道尽其意。孩子们读到“单于夜遁逃”时,眼中闪出好奇;听到“轻骑逐”三字,有人模仿握缰策马的动作。我笑着问:“若你是那领兵之将,会否下令追击?”一个小男孩站起来说:“当然追!敌人跑了还不打,等他回来吗?”全班哄笑。但我知道,他们已开始理解诗中的果敢与担当。</p> <p class="ql-block">课堂上,我还为孩子们注解了几个关键词。“月黑”,不是普通的夜晚,而是适合偷袭的暗夜;“单于”,不是名字,是敌军首领的代称;“遁逃”,悄悄逃跑,带着恐惧与仓皇;“轻骑”,不是普通的骑兵,是行动迅捷、装备精简的突击部队;“逐”,不是漫无目的追赶,而是有战略意图的追击。这些词,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通往唐代边塞的门。</p> <p class="ql-block">赏析此诗时,我常对学生说:好诗如画,但比画更深。画只能定格一瞬,诗却能让你听见风声、感受到雪的重量、体会到将士内心的紧迫。前两句写敌情暗动,后两句写我军反应,节奏由缓转急,如同古琴曲《十面埋伏》的起承转合。学书法,不只是练字,更是读诗、懂史、通情。当你写下“大雪满弓刀”时,若心中无雪,笔下便无魂。</p> <p class="ql-block">家中挂有一幅装裱精致的书法作品,木质画框沉稳厚重,右上与左下各有一枚红印,如点睛之笔。内容正是这首《塞下曲·其三》。每当我凝视它,便觉那“雪”真的在纸上飘落,那“弓刀”在墨色中泛着冷光。书法不仅是技艺,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它把千年前的雪夜、骑士的勇气、将军的决断,凝于一笔一画之间,传至今日。</p> <p class="ql-block">昨夜梦中,我竟化身那位雪中将军,披甲执矛,立于马背之上。风雪扑面,寒意刺骨,但我心如火。一声令下,轻骑如箭离弦,直扑敌踪。醒来后,我立刻起身磨墨,将梦境所感写成一行行小楷。那“逐”字写得尤其用力,仿佛真在追赶什么。或许,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位在风雪中奔驰的骑士,那是对信念的坚守,是对责任的回应。</p> <p class="ql-block">今日尝试以金墨书此诗于红笺之上,竖行而下,如列阵之兵,庄重典雅。金墨在红底上熠熠生辉,宛如雪夜中燃烧的火把,照亮前行之路。学生见之惊叹:“老师,这字像会动一样!”我笑而不语。书法之妙,正在于此——它让静止的文字有了呼吸,让古老的声音重新响起。</p>
<p class="ql-block"><a>学书法,不只是写几个字;赏音乐,也不仅是听一段旋律。当笔锋划过纸面,当诗句在心头回响,当古琴的余音袅袅不绝,我们便与古人同呼吸、共心跳。这才是真正的“学书法 赏音乐”。</a></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书法作品外图片选自网络平台,谨向作者表示诚挚谢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