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们告别了岳父母一家人,又来到南象月佬之家。远远就听见学校喇叭里传来洪亮的声音:“各位村民、各位亲朋好友们注意了,新茂村春节群众篮球赛快要开始啦!”这广播反复响了三遍,像节日的鼓点,敲在心头。月佬笑着招呼我们:“先去看球赛吧,看完再回来吃‘月中’!”我们应了一声,便转身朝新茂小学走去。</p><p class="ql-block"> 新茂小学就在南象大村边上,校园不大,却有一片像模像样的篮球场。地面虽是沙土,但划线清晰,篮板端正,连边线都用石灰打得笔直。比赛不按村屯分队,而是按片区划成四支:南象、水底、高沙,还有一支“杂牌军”——由其他零散村落拼凑而成。当天安排两场,重头戏是南象对水底,另一场则是高沙对阵杂牌队。</p><p class="ql-block"> 比赛一开始,气氛就热了起来。主裁是月佬的大儿子黄东老师,曾在镇上教体育,哨子吹得干脆利落。南象和水底两队实力相当,攻防转换快得让人眼花。正僵持不下时,水底队的阿忠在中线接球,不贪功,立马传给边线的生哥;生哥也没停顿,迅速转移给另一侧的阿鹏。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生哥突然前插,阿鹏一个精准长传,球如飞箭般送到他手中。生哥三步上篮,腾空而起,球稳稳入筐!“两分!”裁判一声高喊,场边顿时爆发出热烈掌声。那一刻,黄沙飞扬,欢呼四起,仿佛这乡间土场也有了职业赛场的热血与光芒。虽比不上县城的专业赛事,但这份投入与默契,已足够令人动容。最终水底队险胜,而第二场高沙对杂牌队则略显平淡,高沙轻松拿下。</p><p class="ql-block"> 看完比赛,我们回到月佬家吃了“月中”——那是一种介于午饭与晚饭之间的家常餐食,热腾腾的饭菜里透着年节的温情。临走前,给月佬和孩子们发了红包,道别时,心头竟有些不舍。</p><p class="ql-block"> 回到北岸老家时,天已擦黑。我走进大哥的新楼,竟发现老表阿松已在席上,正和我爸、哥嫂边吃边聊。他是中午到的,特意不打招呼,就为给我个惊喜。母亲连忙添碗加筷,又斟上自酿的米酒,招呼刚来的阿宏叔和阿生哥一同入座。我们几个年纪相仿,边喝边谈,气氛热络。话题不知不觉转到改革开放,大家各有感慨。母亲虽年近七旬,却语速飞快:“要不是分田到户,我家孩子还得挨饿!集体那会儿,有人总说他们劳力多,帮我们养娃,听着就憋屈!”大嫂笑着接话:“要不是恢复高考,我们哪能当老师?”我也点头:“我也没出路啊。可田是分了,人心也散了。”阿宏叔抿了口酒,声音微颤:“没有开放政策,我们这些小老板哪有今天?”阿松最后举杯:“要不是这些年江湖闯荡,我也写不出《南疆儿女英雄传》!”</p><p class="ql-block"> 当晚,我和阿松上了我家二楼,重点聊起他小说的两个新构思:一是如何融入古代白州美女绿珠的故事,二是加入“杨子江神鳄大战”的情节。我对绿珠的情节提了建议:无论怎么改编,必须守住她“视贞操如生命”的本性。若被交趾匪掳走,必须在受辱前被宾帅救出,否则她宁死不屈——如此虽改写史实,却更显人物风骨。阿松听后连连称好,说正要这样大胆创新。至于“神鳄大战”,我鼓励他放手去写,要写出惊涛骇浪、生死一线的气势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聊得不算太晚,又顺带过了一遍我修改过的稿子。临别时,我把稿子交还给他,心里默默祝愿他笔下生风,写出更多动人的篇章。</p><p class="ql-block"> 这个正月里,这一天格外充实。有球赛的喧腾,有亲朋的笑语,有酒桌上的真言,也有文学的火花。2008年的春天,就这样在烟火与思绪中,悄然铺展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