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了

爷孙俩

美篇号: 21381456

金黄的麦浪在夏日的风里起伏，像一片铺到天边的阳光。我们排着队走在田埂上，老师走在最前头，手里提着一只竹篮，边走边回头叮嘱我们：“弯腰捡，别漏了，一穗也是收成。”麦地刚收割过，地里还留着整齐的麦茬，散落的麦穗星星点点，像是大地舍不得收走的碎金。

我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拨开麦秆，一穗饱满的麦子便滚进掌心。麦芒轻轻扎着皮肤，有点痒，也有点疼，但心里却踏实得很。旁边的同学小声数着：“一、二、三……我捡了二十穗了！”孩子们的笑声在田野里荡开，惊飞了几只麻雀。远处，几位农民正把成捆的麦子扛上肩，步子沉稳，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光。有个穿蓝布衫的婶子直起腰擦了擦汗，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笑了。那笑容像是被太阳晒过的麦穗，朴实又暖人。

晴天的午后，我们背着沉甸甸的篮子往回走。篮子里的麦穗压得肩膀生疼，可没人喊累。走在田间小路上，脚下的泥土还带着早晨露水的潮气，踩上去软软的。老师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们有没有跟上。

一位男社员挑着两大筐麦穗从我们身边经过，扁担压得吱呀响，他咧嘴一笑：“学生娃也来出力，今年的麦子算没白长。”我们听了，挺起胸膛，仿佛背上的篮子一下子轻了许多。

路边的野花开了，淡黄的、紫色的小花藏在草丛里，风一吹，轻轻点头。有个低年级的孩子摘了一朵别在衣兜上，蹦蹦跳跳地走着，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鸟。我们唱起歌来，歌声在田野上飘着，和着远处打谷机的声响，竟也成了丰收的伴奏。

傍晚时分，打谷场边摆起了天平。穿蓝布工装的会计蹲在地上，仔细称着每一篮麦穗。我们排着队等在旁边，看着麦粒哗啦啦倒进秤盘，心里也跟着一沉一沉的。

“这篮子三斤六两。”他报出数字，旁边记账的妇女就低头写上。我们伸着脖子看，像看一场神秘的仪式。原来，我们一天弯腰几百次捡来的麦穗，最终都变成了纸上一个个数字，变成了生产队账本上实实在在的收成。

有个同学小声问：“这些麦子能磨多少面？”老师笑着说：“够蒸一锅大白馒头，还能剩下点儿。”我们都笑了，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麦香。

天边的晚霞烧得正红，打谷场上的人影被拉得老长。麦穗、汗水、笑声，还有那架老旧却认真的天平，全都融进了这个夏天的记忆里。多年以后，我或许会忘记那天的温度，但不会忘记，自己曾弯腰拾起过大地的馈赠，也拾起过一种叫“珍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