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饯别吟【情感散文】

微臣丑牛

林间蛛丝缠落最后一枚银杏，

风摇铁马，叮铃——

秋便在这一声里停了脚。

老夫披件薄棉衫，凭栏望断天涯路，

砚台研开半盏月光，要为秋写封离别的帖。

晴日是秋最慷慨的赠礼。

金风穿过疏桐，把阳光裁成碎金，

在素笺上拼出"暖"字的笔画：

竹匾里的陈皮正在舒展皱纹，

野菊把篱边的冷香酿成蜜，

檐下玉米串垂成琥珀的帘，

每粒饱满的谷，都噙着三旬秋阳的吻。

风是秋的信使，来时尚带桂香。

此刻正卷着梧桐叶，在阶前铺张——

不是告别，是把金黄的絮语

织成地毯，供归人轻踏。

肩头落满桂子的白，

香得让光阴都发颤，

才懂离别原是温厚的收纳，

把散落的美好，一一叠进记忆的箱箧。

雨是秋未写完的信。

芭蕉叶托着银珠，在窗上敲出密语，

像谁蘸着青苔的墨，

在墙根写下"珍重"，

洇开的痕，比春草更添几分深沉——

那是秋把心事，藏进湿润的年轮。

暮色漫过案头时，诗已长成秋的模样。

摘下檐下最后一朵残菊，瘦得有风骨，

插进青瓷瓶，看它与烛火相照：

秋从不是退场的叹息，

是把饱满的籽粒、沉淀的香，

都酿成冬的伏笔。

老夫搁笔，见雁阵斜切晚霞，

便把这诗系在雁足，

嘱它捎给来年的春：

秋走了，但留下的暖，

够我们焐热整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