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的美篇

石峰

《 教师》 （三十）

创作：石峰

摄影：自拍

昵称：石峰

美篇号

486519886

解放初期，楊田乡中心小学，座落在“施村石宅”，也就是我的老家。周围十几个自然村的小学生都在这里就读。开学不久，四年级班主任赵老师，因身体不适请假。钟校长叫我去代课一个月，春节过后尚未农忙，在本村小学代课，生产队也无可非议，我就欣然应诺。

上课时，当我写出80度向右倾斜优美字体时，同学们面面相觑，私下窃窃私语，这是赞扬的姿态。由此可见，作为一个老师，不但上课讲解口才要好，写字的功底十分重要。自修课，我会抽出一点时间，介绍杭州的文化历史，名胜古迹的传说，西湖十景的概况。同学们听得全神贯注，鸦雀无声。孩子们对课本以外知识的好奇和兴趣，对大城市的羡慕和向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得到启蒙。

代课得到启发，我想去民办学校教书。那年代县城到山区没有通汽车。我走了几十里路先到浦江山区最东边的“中余乡”，到时已日落黄昏，这夜住在旅馆。次日当我走进中心小学校长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校长十分惋惜地回答：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欠缺教师都在开学之前已安排妥当。现在开学将近一月，要想补缺可说希望渺茫，你到其他学校去看看吧。

我一直向西奔走打听：平湖中小、寺前中小、大畈中小、虞宅中小、杭坪中小、最后到石宅中心小学，太阳偏西将快落山。

我跨进校长办公室，黄00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他说：＂茶山小学的老师，因身体欠佳准备辞职，正在急切找人顶替。你来得太好了，真是雪中送炭，工资由大队按月支付，一星期之后你去该校上课好了＂。

我欣喜若狂离开学校。太阳早已下山，暮色降临天将黑。肚皮早已饥肠辘辘，只得勒紧裤腰带，翻山越岭连蹦带跳走了二十几里路赶回家中。

一星期之后，我没有按时报到，原因是生产队不准我外出。正当我万分苦恼之际，黄校长親自赶到劳动田头，队长，大队长刚好也在场。我同黄校长说明原委，随即校长同队长，大队长苦口婆心劝说，耐心交流沟通，最终说服成功。黄校长看好我是中专学历，他十分清楚自己手下教师队伍的素质。大多数教师是初中毕业生，甚至有的是小学程度，高中程度应该都在教初中了。

山区初级小学，校舍间陃，设在公用祠堂内。楼下一个教室，放四排双人桌子。每排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大约十几个学生，四个班级同坐一个教室。依次上课，各年级上不同的课。十五分钟一个年级讲授完毕，布置作业，依次轮流。这是贫困山区中国特色四复式教学模式，这样的教学实在是无可奈何。老师讲一个年级的课，其他同学全都听见。做作业，阅读怎能专心得起来呢？因此教育质量也大打折扣。现在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谭，但是那个年代偏远山区的小学教育确实是这样走过来的。

星期六下午至星期天放假。回家走“桃嶺”路程遥远，但走的人很多。＂桃嶺＂是浦江北边山区几十个乡镇，几百个自然村进城赶集的必经之路。有史以来，经过历代贤人志士、富商财主、开明人士的慷慨解囊，无私捐助修建而成。整条“桃嶺”，全部以青石板铺设而成。山路宽敝，无论白天黑夜，不需担惊受怕。半山腰，有个古老的凉亭供人栖憩。

亭子旁边一口终年不涸的泉水，清凉解渴、提神醒脑。山里人，半夜三更打着火把背着木材、毛竹、木炭、枯柴、农付产品⋯⋯挑到“桃嶺”半山腰凉亭，早已精疲力尽。摘下笠㡌，俯卧在清澈的泉水坑边，像老黄牛一样咕嘟咕嘟喝个痛快。绞干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掏出旱烟匆匆吸几口过过烟瘾。休息片刻，急急忙忙挑起担子继续赶路进城。用卖掉山货的钱，换回家里所需要的一些日用品，剪块花布给老婆孩子做件新衣裳。

如果走“山瑶嶺”回家，要比“桃嶺”少走三四里路。整条＂山瑶嶺＂羊肠小道，崎岖曲折、可以说根本没有山路。满山遍野荆棘丛生、灌木茂盛，树木葱郁，显得十分阴森可怕。兵荒马乱年代，不管山瑶嶺或桃嶺，都是土匪强盗，歹徒流冦，侍机抡劫钱财的最佳峡口。

深山老林，虽说没有老虎狗熊，但野猪白天黑夜都会经常出没，偶尔也有伤人事例。下山闯進农田，肆无忌惮咀嚼尚未成熟的莊稼，残踏大片玉米，高梁，挖出土豆蕃薯块根。吃饱喝足之后，挺着浑圆肚皮慢悠悠荡回猪窝。

宽敞的祠堂楼上，空荡荡没有任何遮挡。找来一块门板，二条板凳，作为我的床。没有电灯，晚上一盏煤油灯，看书批改作业昏昏暗暗。墙壁角落里，放着数百块黑色的，本色的，写着死人排位的“灵牌”。这是人死之后，亲人为祭祀逝者的供奉灵位。半夜三更成群结伙造反的老鼠，在追逐游戏中把“灵牌”撞得东倒西歪，拼另咚咙响个不停。

寂静的深夜，阴森可怖。发情的野猫疯狂地呜啊呜啊地嚎啕不停。声音有悲愤，又悽厉、又像呱呱落地婴儿的哭泣。听得叫人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

农村里，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年轻小伙子，特别爱做作恶剧。赌博到深夜，夜深人静之际，在我睡的楼梯上用木棍有节奏地敲击楼梯板。发出均匀的咚、咚、咚像人上楼的响声，害得我汗毛根根竖起，浑身瑟瑟发抖、到天亮也没合上一眼。

在学校吃饭问题也得自己解决。我向家长借来小风炉、木炭、点火铇花、买了米、拿来菜、油盐酱醋一概齐全。烟熏火燎，乌兔画鼻头折腾到饭下肚，累得腰酸背痛，急急忙忙再上课，实在不是个办法。

几天之后，我干脆宣布：每个同学轮流供老师吃饭。就这样，过起了民国时期私塾先生的生活。家长们拿出他们最好吃的拿手菜，粗菜淡饭也很香。山区特色精制的竹叶青火腿肉，香气扑鼻的腊肉，吃到嘴里油而不腻，醇香浓郁，口留余香。原来，其他民办小学教师的吃饭问题，也是学生轮流供奉解决的。

那年代，浦江併入义乌县，所有中小学教师，必须去义乌参加暑期培训。学习政治形势，教学大纲，教学管理，道德教育。培训结束之际，总有意想不到突发事件发生。几个武装公安人员，押着戴上手拷低着头的犯人推上台，宣布犯罪分子的可耻罪行。在厐大的教师队伍当中，总有极个别败类，守不住做人的道德底线。特别到初高中阶段，某些漂亮女生学习成绩往往不是十分理想。老师借口为其单独辅导，逞机调戏、猥亵、強奸女生。造成女孩心灵深处不可磨灭的创伤。犯罪分子虽然受到法律的严厉惩罚，起到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但在厐大的教师队伍当中还是不能彻底根治。

这 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多年后我在县城开店时，岳母家台门里往着一户人家。儿子在中学教书，这个年轻老师借口为一个十分漂亮的女生辅导功课时，丧心病狂地强奸了她。当女孩的父母知道后悲催万分，痛不欲生。男方愿出钱私了解决，但女方置之不理，要为女儿讨回公道。义无反顾告上法庭，最后罪犯分子受到法律的严惩。可怜的这个女生无法再去学校继续读书了。

女孩一家是外地人，其父在邮政局工作。 在百般无奈走头无路之下，想到缀学习艺之路。可怜的父母领了女儿来到我的店中，要求拜我为师。她的父母对我隐瞒了女儿难以启齿的不幸遭遇。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她当了第一个学徒。

女孩十七岁：身材丰满匀称，肌肤白䀸细嫩，眉清目秀、优雅文静、言语不多、聪明伶俐、确实长得漂亮至极。 来店没多久，街坊邻里的指指点点，被我发现了端儿。搞清事实真相之后，我考虑到方方面面的负面影响。而那个老师的一家同我岳母家同住一个台门里。也就是说我同老师的父母三天二头会碰见，这岂不是十分尴尬的局面。最终我无可奈何拒绝了这个不幸的女孩。

可怜的年轻少女：今后你的人生道路该何去何从？你生命中的阴影何时能摆脱？你心中悲催的创伤何时能愈合？⋯⋯

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丽纯洁姑娘。被该死的色狼糟蹋沾污，夺取了完美无暇处女的贞洁，从此她不敢再回学校读书了。这种罪恶的行为葬送了少女的青春年华，断送了少女人生美好前程。

女孩！你是否应该勇敢地重新走进校园？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她想拜我为师，学成手艺后能在社会上默默独立生活。可连这一点要求因世俗偏见而被我拒之门外。难道我没有一点同情心？不觉得太自私？太残忍了⋯⋯

教书生涯确实受益匪浅，收获多多。我这个人，原本不俱备教师形象。可是陌生人一接触，都会张冠李戴把老师的美誉按在我头上。我说我是农民，他们非说我是老师。在工业区住了25年左右邻舍总是亲切地叫我＂石老师＂。

l2025、12、10——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