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茶厅

红荆条

<p class="ql-block">“葡萄茶厅”,咋听,很美的名字,也可能有人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想。</p><p class="ql-block">葡萄架下,石桌、石凳与轻风,或独坐,或偶有旧交老友来访,有这样的一处方地,也是心灵的一处安放了。我想:等我老了,就过这样的黄旧的茶帽、老头衫的锄耕生活,累了,就在枝叶随风轻摆的葡萄架下,或倚桌小憩,或一杯桑茶。</p> <p class="ql-block">几年下来,葡萄在我的园子独占着一角,也算一角小景了。</p><p class="ql-block">刚种葡萄的时候,我选在园中邻墙的角落,只为了葡萄过冬时背风防寒,完全没有考虑将来的葡萄长成什么样子,要在这里建成什么茶厅。</p><p class="ql-block">最初的葡萄架也是简单,是我与朋友春哥一起搭建的。那时的葡萄也是刚刚种下,还未真正成藤,我本想找来春哥做个帮工,没想到他搭架比我还懂。我们用临时找来的旧竹竿和木棍搭了个架子,等待葡萄藤将来的攀爬。</p><p class="ql-block">那时的土壤也是碱生,感觉葡萄能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成想,葡萄一旦活了,生长也快,当年就牵引着爬上了木架。但每次的大风,都会吹歪木架,也成了我的心病,真应了“新茎未遍半犹枯,高架支离倒复扶。若欲满盘堆马乳,莫辞添竹引龙须。”随着葡萄藤越加发旺,春哥也是提议:“做个高点的架子。将来葡萄藤长大了,咱在葡萄架下可以喝个茶啥的。”于是,我也有了将来建个葡萄茶厅的萌动,就重新设计了两个宽大的钢架,期待着葡萄藤爬满架顶。</p><p class="ql-block">理想总是很丰满,其实,葡萄成活、成长的过程也是如人生般苦、辣、甜、酸。</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值得</span></p><p class="ql-block">生涩的盐碱生土,葡萄在这里能活就已经很不错了。当时,我也不是只为能结果,只是为了能看到这块贫瘠的土地上生命的迹象。没想到在果树们弱怏怏地挣活中,葡萄竟然长得如此从容,几天不见,它的枝蔓就有新的长成。有空闲时,也常在这处生命地驻足,幻想着能看到小藤如慢镜头似的生长伸展。</p><p class="ql-block">最早来到园子的葡萄是从城里带来的别人弃管的两棵老桩。帮着挖葡萄墩的人也实在,为了保活,带的土台也是超大,需要两三个人一起抬,才能搬得动。不过,也是好事,那么生涩的土壤也没有营养,有了这个大土台,也给葡萄苗提供了活的保障。在空荡荡的园子里,这两棵葡萄的青绿尤为扎眼。那时,大堂哥常在附近放羊,也只顾着和别人聊天,羊把园子这两棵葡萄嫩藤当草吃了,搞得我看了很是心疼、又说不得什么。可喜的是,它们的生命力还真顽强,没过多长时间又长出新的枝蔓,母亲也是小心,给它们加了护栏。它们的顽强也算它们的幸运,后来,我再去它们原来的生长地,那里彻底变成了一片草坪。</p><p class="ql-block">有了园子,种树就渐成了我的聊天话题。有个小兄弟也送我:“哥,我那也有几棵葡萄,给你吧。要不然,我重新归置院子时也不想要了,也得拔了。”</p><p class="ql-block">于是,园子里先后有了玫瑰香和巨峰,这些曾经的城里弃儿,就这样流落到这里。</p><p class="ql-block">当时,我是不在乎也不懂品种的,感觉园子里有葡萄这个种类就行。我最在乎的还是看它们在这里能成活、能成长,分享它们努力活着的模样。</p><p class="ql-block">有一天,路过城里的一块拆迁地,无意中看到一个待拆无人的院子里有一棵粗如手腕的葡萄老藤,我是很爱树的,觉得可惜,就叫小兄弟喜子过来帮忙挖走。喜子还是小嘴巴巴的那个德行,找了很多理由要我放弃:“大哥,这么粗的老葡萄没法弄,车也进不来,咱这离老家还这么远,这个季节弄回去还不一定能活。再说了,也不知道它是个嘛品种,等明年开春,我给你弄好的品种。”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只好作吧,但至今想起来还是有点遗憾,它毕竟活了那么多年,随着拆迁,它竟如垃圾废物般被抛弃了。现在想起来就有些后悔,它如果在我园子里活下来,不管是什么品种,也是一种生命故事的温情了。</p><p class="ql-block">天津芦台的玫瑰香在北方是很有名的,口感极好,入口有一种特有的浓郁回甘。在海的那边工作的时候,我的学生给了几棵,它们就跟随我从二百公里外来到这里,但只有两棵活了下来,在园子里扎了根,这里就成了它们永远的第二故乡,它们也成了乡伴,也成了我和学生的一个长久念想。</p><p class="ql-block">喜子还算言而有信,也给了我三棵葡萄,我问什么品种,他直着脖子说:“我给忘了,反正告诉他们给弄好品种。”倒是把我气笑了。也是啊,隔行如隔山,我这都是外行,又怎能去强求一个粗线条的不懂呢。</p><p class="ql-block">如今,园子里活下来的葡萄有十二棵了,有的已经粗壮,有的刚刚成长。母亲总说:“别弄了,弄得太多了,等都大了,就乱套了,咱还是去掉几棵吧。”我赶忙阻说:“那我可舍不得,好不容易活了。而且,我也是懂嫁接的,先让它们活下来吧,等我嫁接了新品种,您就高兴了。”</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又给喜子去了电话:“明年春天,我们得多找品种,我要嫁接。”喜子回道:“好咧,大哥。反正我也不懂,”</p><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葡萄茶厅!如果在这些葡萄上嫁接上红提、夏黑、马奶子、美人指、阳光玫瑰,满藤遮顶,果实不同,这不就是葡萄茶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能成长就是最大的收获</span></p><p class="ql-block">成长,总会给人带来快乐。</p><p class="ql-block">成长的快乐,有一种是期盼的快乐。无论做什么事,人总是期盼美好,有了期盼,心就有光。有段时间,我的心情是很差的,总是焦虑和寡欢,但每次回到园子,看到葡萄又有了新的成长,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愉悦,心也会慢慢地静,忘了乱事和烦忧。也许,这就是生命成长给带来的缓解和治愈力量吧。</p><p class="ql-block">成长的快乐,有一种是付出的快乐。葡萄藤的美是一种雅致的气质美,常引来观赏人的驻足和夸赞,但谁又知道它背后的辛勤付出呢?其实,我最初也是不懂的,放任其肆意,肆意到疯长杂乱了。我不断地查资料,不断地尝试,渐渐也懂得了一些技术要领。施肥、浇水、除草、剪枝、打药是必需的,而且葡萄出穗后,还要打顶、修穗,很是麻烦。但我乐此不疲,更喜欢付出后安静地欣赏葡萄藤不断攀爬、渐渐成形和果穗渐渐长大的过程。特别是有人来时,自己躲在一边,听着他们的称赞,就觉得他们不只在称赞葡萄,更是在称赞我一样。</p><p class="ql-block">成长的快乐,有一种是母亲的快乐。母亲在老家孤身一人,难免是孤独的,我的园子就成了她生活中的一种寄托,找不到她的时候,老人家肯定是在园子里散步了。时间长了,施肥、浇水、除草就成了母亲的日常生活,怎么修剪葡萄也成了我俩经常意见不一的话题生活,她想多结果,我想建茶厅,这也算是争吵的乐趣了。</p><p class="ql-block">“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阴。”一晃儿,落户在这里最早的葡萄也有九年的光景了,从稚嫩到健长,到正在慢慢铺满架顶,这是葡萄们努力成长的一个历程,也是我心路经历的一个见证、一个缩影。</p> <p class="ql-block">其实,在它们的成活、成长、成熟中,我的各种付出是远远多于它们的产出的,特别是到了葡萄收获的季节,那是母亲与子孙们分享成熟的快乐,而我对葡萄成熟基本是默不关心的,我就是愿意去种、去付出,在种与付出中感受和分享葡萄成活和成长的过程。<span style="font-size:18px;">冰心也说:“人生是一个过程,人生在于过程。”我对葡萄们,就是这样的心境!</span></p><p class="ql-block">真希望有一天,能建成绿荫遮盖、各色果香的葡萄茶厅,等我真得老了,就叫上春哥他们一起耕作,一起聊天,累了的时候,就独倚着石桌,安然地闭上眼睛,静静地听雨,静静地听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