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早餐炒青蚕豆佐粥。也许是豆子在豆荚里待的时间长了，那豆皮特别厚实，实在难以下咽，几次想吐掉，但还是坚持吃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自小受到的教育是要爱惜粮食，吃蚕豆不能吐皮。吃豆吐皮就等于糟蹋粮食，是莫大的“罪过”——无锡俚语叫“罪过人”。这不仅是节俭与否的问题，似乎更关乎人的品行。</p> <p class="ql-block"> 坊间常有这样的小故事警示后人。说是有两户人家青黄不接断了粮，同时到一财主家借米。财主客气地留他俩吃早饭，餐毕，一人高兴地背着米回家了，另一人却空手而归。为何？只因那人吐了豆皮。也许在财主看来，此人已贫寒到断粮的地步，却仍不爱惜粮食，不值得同情。</p><p class="ql-block"> 我老家前村有户人家做法更绝。当家的是个老太太，请人帮忙干农活，早晨炒老蚕豆佐粥。那些帮工吃豆吐皮，老太太也不作声，等他们下地后，将豆皮收集起来，淘洗干净，掺到其他豆子里磨成豆沙，做成团子。吃点心的时候，她便客气地请帮工们品尝，还问豆沙馅团子香不香。</p><p class="ql-block"> 这两个小故事据说都是我们当地真实发生过的。年轻时在生产队劳动，乏累枯燥，大人们常讲些笑话段子解乏，我们当地俚语叫“发发松”。正因为是真人真事，所以讲起来有名有姓，至今我还记得那位老太太的名号。</p> <p class="ql-block"> 我还从书上看过一个类似的故事，只是蚕豆换成了山芋。山里一户清贫人家，常年以山芋为主食。儿子大了，娶了门亲，新媳妇嘴刁，吃山芋剥皮。老公公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把皮收起来。有一年遭了灾荒，眼看快饿死人了，小夫妻商量和老人外出逃难。老人这时才淡定地说道：莫急，家里有吃的。说罢领他们走到一堵墙前，指着说：这墙能帮我们渡过难关。原来老公公把山芋皮收集起来做成砖，几年下来竟砌成了一堵墙。</p><p class="ql-block"> 这些故事，听得人心里沉甸甸的。在那个粮食等同于性命、收成全看天意的年月，对一粒豆、一只山芋的吝惜，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也是对“生养之物”最本分的敬畏。食物来之不易，糟蹋了，便近乎一种罪孽。那种珍惜，是清贫日子里淬炼出的智慧。如今想起来，那位财主和老太太的做法，或许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刁钻，但背后那股对粮食近乎神圣的虔诚，却是不容置疑的。</p> <p class="ql-block"> 时代不同了，如今物资丰饶，食物来得容易，许多人大概很难再体会那种“山芋皮墙”背后的惊心动魄了。</p><p class="ql-block"> “爱惜粮食”四个字，在今天听来，似乎有些老生常谈，甚至被贴上“迂腐”的标签。在富足的岁月里，人的观念其实也在悄悄地改变。我们要珍惜的，不再仅仅是食物本身，更应该延伸到食物背后的一切：那些被耗费的水肥和土地，那些从田间到餐桌无数人的辛劳，那些被我们过度索取的自然资源。这是一种更广的、属于现代文明的珍惜。但那份对劳作的基本尊重，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的朴素铭记，却应该是息息相通的。</p><p class="ql-block"> 说实话，嫩的青蚕豆连皮吃还是可以的，老蚕豆的豆壳就难吃得多了。也许是为了鼓励人们吃豆皮，我们精明的无锡人发明了“五香豆”。这是个传统的美味小吃，其滋味全在豆皮上。据说外国人品尝后评价：顶好，就是核太大了。哈哈，他光吃豆皮了！</p> <p class="ql-block"> 吃蚕豆我还是会尽量连皮吃下去，只是随着年龄增长，牙口不如从前，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你们不会笑话我迂腐吧？</p> <p class="ql-block"> 谢谢您阅读拙笔小文，如能留下您尊贵的脚印，笔者不胜感激！（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