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边的暖光

诚恳（7766402）

成都冬日（3）

清水河畔小记

大雪无寒日色柔，风牵草穗过汀洲。

波光漫染楼边树，钓线轻垂世外秋。

老柳摇金筛碎暖，闲云枕水卧清流。

行人踏碎阶前影，偷得浮生半日悠。

　　日历上“大雪”两个字落得轻，成都的河风却还裹着草木的软意，像一缕未冷透的呼吸。我沿着清水河缓步而行，阳光把影子轻轻贴在栏杆上，仿佛为铁灰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暖得不声不响，却渗进衣角褶皱里。

　　河水是碧的，澄澈如琉璃，风过处，高楼的倒影被揉成细碎的银箔，在水波间浮沉闪烁。步道旁的粉黛乱子草尚存浅红，像是谁把晚霞的余烬悄悄藏进草丛，风一吹，便簌簌抖出几分温柔。一对穿红衣的婆婆挽着老伴立在水边，手指对岸，絮语如烟——风卷走了话语，却卷不走两人依偎的影子，那团暖意在栏杆上轻轻晃动，像一帧被阳光定格的老照片。

　　有人垂钓，鱼竿斜斜挑起一道光，将阳光拉成细长的丝线，垂入水中的静谧。他身后的芦苇已染霜白，风起时，绒絮如雪，飘落水面，随波轻荡，像无数微小的梦在漂流。对岸楼宇与树影交错，窗棂漏出的光与河面反照的光彼此碰撞，碎成星点，浮漾在水纹里，仿佛整条河都在低语着暖。

　　我蹲下身，指尖轻触栏杆，金属的凉意里竟藏着阳光焙烤过的温存。一片银杏叶自树顶飘落，打着旋儿，如一只倦飞的金蝶，轻轻跌入河心，化作一叶小舟，载着整捧阳光，悠悠向远漂去。风里浮着河水的清腥，又混着岸边茶馆飘来的盖碗茶香，两种气息在光中交融，缓缓漫开，像一首无声的诗，写在冬日的河面。

　　原来大雪之后，成都的暖并未藏进屋檐，而是淌在清水河的波光里——它被钓鱼人的线轻轻挑起，被粉黛草的穗子悄悄捧着，被老两口的絮语细细裹着，一点一滴，漫过栏杆，漫过步道，漫进每一个低头看影、抬头见光的行人心里。这河畔的暖光，不灼人，不张扬，却足以把冬日的冷意，一寸寸，溶成春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