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哲思中安顿心灵一一读西方哲学史有感

长岸一村

<p class="ql-block">中学时的哲学,是政治课本里需要死记硬背的概念:“哲学是关于世界观的科学”“物质与精神谁为第一性”,还有矛盾统一、唯物与唯心的辨析。那时只觉哲学虚浮无用,不过是应付高考的工具——100分制的政治卷我考了87分,却从未真正读懂那些概念背后的重量。大学专攻政治经济学,哲学更成了被遗忘的角落,那份“无用”的偏见,一晃便是许多年。</p><p class="ql-block">年岁渐长,科技狂飙突进,世界却愈发复杂难辨。算法裹挟着信息洪流,变化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这是怎样的世界?该如何看待世界?”的叩问,在心底反复回响。网上流传“科学尽头是神学”的说法,我更愿将其视作人类面对浩瀚知识的无奈喟叹;而“科学往前走是哲学”的论调,在我看来或许本末倒置——读完罗素的《哲学简史》与文德尔班的《哲学史教程》才恍然,科学本是从哲学的思辨土壤中生长而出的枝桠。</p><p class="ql-block">我并非为研究历史而读,只是想循着西方哲人的足迹,看看他们如何回应世界的叩问,为自己迷茫的心寻找一丝启发。从公元前6世纪爱奥尼亚自然哲学家开端,泰勒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们如同技艺精湛的建筑师,为西方哲学筑牢了根基。城邦制下不同思想的碰撞辩论,让他们对自然永葆好奇,既不乏唯物的务实,也不缺唯心的思辨,在反复诘问中催生了形而上学与科学方法论的传统——这种源于“追问世界本质”的思考,与东方哲学的起点形成了奇妙的呼应与分野。</p><p class="ql-block">几乎在同一时期(公元前800—前200年),遥远的东方正处于春秋战国的乱世,周礼崩乐坏,战火纷飞。孔子、老子、墨子等先贤在苦难中觉醒,百家争鸣的光芒照亮了东方思想的天空。与西方哲人关注自然不同,中国的哲人们更执着于回应社会危机:孔子周游列国推行仁政,老子倡导“道法自然”的秩序,墨子主张兼爱非攻,他们的思考始终围绕“如何安邦定国”“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形成了“内圣外王”的实践传统,将个人修齐治平与政治伦理深度交织。也正因如此,中国哲学多了份修心的温润,少了些科学思辨的锋芒,而“四书五经”主导的教育与科举制度,更让这份思想传统绵延千年,直到清末民初,“科学”的概念才真正登陆这片土地。</p><p class="ql-block">循着这样的脉络回望,如今许多中西方的分歧与争议,便有了清晰的思想根源。但这绝非优劣之分,不过是不同水土孕育的不同路径:西方哲人在城邦广场辩论真理,东方圣贤在乱世中追寻仁心与秩序,就像同一座山的不同坡面,各自生长着适配水土的植物,最终都指向人类的和谐与幸福,指向心灵的解放与安宁。</p><p class="ql-block">当我试着从太空回望地球——这颗蓝色星球在宇宙中不过是一点星光,那些困扰我的烦恼、迷茫,瞬间变得渺小。原来思想从来不是孤立的产物,而是人类对所处世界最诚恳的回应。如今,当我被算法推荐裹挟,被虚实难辨的信息缠绕,反倒读懂了哲学的“无用之用”:它不提供即时答案,却教会我凝视问题的耐心;不承诺解脱之道,却拓宽了容纳迷茫的胸怀。</p><p class="ql-block">合上书时,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流转。哲学最终没有给我某个确定的结论,却赠予我一种珍贵的目光:在变动不居的世界里,与问题共存,在持续的追问中安顿自己。这份安顿,或许就是思想能给予凡人最温柔的礼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