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茶陵三谭:一门二进士 两代三书家

中书国画

  湘东茶陵,山川清淑,人文蔚起。近世谭氏一门,父子三人,以书名世,号曰“茶陵三谭”。一门二进士,两代三书家,名与三曹、三苏并见称于世,而其所立主要不在诗文,专在翰墨,遂成一代书家世族之奇观。   谭公钟麟,家学之所自也。少以苦读登进士第,官至两广总督,胸次开阔,而性情冲和。治书则取法颜、柳,上溯“二王”,间杂米南宫之跌宕,结体森严而气韵清闲。   其为人端谨,不事矫饰,故笔下不作妖冶之态,往往若清风在堂,烟岚在目。与翁同龢订交,尺牍往还,一一付诸诸子摹临,以家藏真迹为砚田,使笔墨根柢深植门中。又延王闿运入门讲学,经史性理,与书法相表里,自是谭氏之学,骨血皆从斯人启之。<br>   长子延闿,得父书香气习最深,而性更豪迈。少时临池不辍,翁同龢见其笔力劲健,已许以后来颜体之宗。<div><br>  中岁之后,专攻颜楷,参以刘石庵、钱南园诸家,笔画浑厚而不板滞,结体宽博而多顾盼。其书《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勒石中山陵碑亭,金字巍然,嵌空苍穹之间,游人仰观,莫不知其为近代颜体大宗。</div>   时人又推入“国民党四大书法家”之列,以楷书独当其目;政治之尊位,反成书名之羽翼,凡黄埔军校、政府机关、纪念建筑匾额,多出其手,使颜体雄风与民国风云同在碑版间回响。   延闿一生,心在翰墨,不为富丽所诱,故其颜楷得庄严处见温厚,雄浑中兼书卷之香,后学学颜者,多以其法为津梁。   次子泽闿,资禀劲利而性尤疏放。早岁亦曾被授巡守之职,值世变风云,乃遽解印归,不复问政,以诗酒自娱,以书自适。   寓居海上,悬帙卖字,以墨为粮,然终身不肯借兄长权势一毫,海内以高士目之。其书源出颜体而取径别开,上追颜鲁公之雄强,下参翁同龢、何绍基之腴润,间有汉隶意态渗入,故用笔方圆兼备,气格伟劲开张。   所题“国民政府”之额,矗立金陵门阙,四大字如磐石当空;沪、港两《文汇报》报头,亦出其手,一纸报眉,便成近代都市文化之标识;“招商局”行名远播海内外,商旅往还,望其三字,皆识茶陵谭氏之墨香。<div><br>  其擘窠大字,尤以气势见长,风雨入笔,江山在胸,观者每为之拂袖而起。</div>   论其三人:钟麟为一门之源,如高山发泉,涵养深厚;延闿为中流砥柱,以颜楷振起一代法度,使“茶陵三谭”之名,出入庙堂,照耀金石;泽闿则如长风横海,纵横擘窠之间,以一身之豪气,为近代公共空间立下无数墨迹。   三人性情各异,而其所归同在正大平和之气:不媚时俗,不工纤巧,皆以堂堂正笔承续唐颜之血脉。后世论书,每言民国颜体,必指茶陵谭氏;若就艺术意境与影响所及而论,则延闿之功或为最高,而若论门风之成全、风格之互补,则“茶陵三谭”三人合观,方为晚清民国书坛一段难得之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