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童年

爷孙俩

美篇号: 21381456

那时候的墙总是橙得发旧，像被太阳晒透的橘皮，爬满了紫莹莹的牵牛花，一簇一簇，像是从缝隙里偷偷钻出来的梦。我常常攀在那墙上，补丁摞补丁的裤子蹭着粗糙的砖面，手心被磨得发烫，却从没想过下来。墙下总有孩子仰头望着我，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发间别着野花，还有一个戴帽子的男孩，提着竹篮，像是随时准备接住我掉落的笑声。我们什么也不为，就为了爬上去那一刻的得意，风从耳边刮过，仿佛整个童年都在脚下晃荡。

麦子熟了的季节，田野像被点燃了一样，金黄得刺眼。我们用稻草搭起小屋，拱形的门只够钻进一个孩子，我蹲在里面，蓝上衣沾满了草屑，像只藏起来的小兽。屋外，穿花裙子的女孩站着不动，手扶着草堆，眼睛亮亮的，像是在等一个秘密被揭开。我们不说一句话，但都知道，这片田野是我们的王国，稻草屋是城堡，风一吹，整个童年都在簌簌作响。

谷堆像小山一样堆在打谷场边，橙黄橙黄的，散发着阳光和泥土混合的香气。我穿着白T恤在谷堆间奔跑，脚底踩着碎秆，咯吱作响，像踩在秋天的骨头里。旁边的小女孩拉着大竹筛，筛子沉得让她走得很慢，但她不急，脸上是丰收的得意。我们都不说话，只用奔跑和拉筛的动作，把喜悦一点点筛进泥土里，埋进记忆深处。

院子是泥巴的天下。几个孩子围成一圈，低头捏着泥团，有的做成碗，有的捏成小人，专注得像是在造世界。鸡在旁边刨食，鸭子摇摇摆摆地穿行，狗懒洋洋地走过，尾巴轻轻一甩，扫起一小片尘土。木栅栏外，树影斑驳，风一吹，叶子就沙沙地讲着我们听不懂的老故事。那时的快乐很简单——只要手上有泥，身边有伴，整个下午就能过得像一辈子那么长。

我们从不曾意识到，那些攀爬、奔跑、躲藏和捏泥的瞬间，正在悄悄变成回不去的远方。童年的墙会褪色，田野会收割，泥巴会被雨水冲走，可每当风穿过牵牛花的缝隙，我仍能听见那个补丁男孩在墙头喊：“快看，我到顶了！”——那声音，是时光也压不垮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