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长大了

shaohua

12岁的姐姐（外孙女），7年级，读书演剧排球滑冰拉小提琴，忙得很。

姐姐一回到家，就上二楼自己的闺房，除了吃饭，除了练琴，她基本躲进小楼成一统。她的闺房，不让我进，有时有事叫她，还未踏进房门，她就喊: 外公，出去、出去！我瞥见，床周围的地毯上堆满了书籍、包包、鞋袜、衣服、练功垫等等，房间那个乱啊，几乎无法立足。

扎头绳是旧的红袜子😀

周末，姐姐常邀同学来玩，一来就钻进房间嘁嘁唶唶说个不停。吃饭时她们牵手下楼，让我等眼睛一亮，俩人都做了卷发化了妆，十分用心，十分搞怪。

姐姐常跟妈妈（女儿）出去找朋友玩，出门前，左等右等就是不下楼。妈妈总是让我上楼催促。我打开姐姐房门，一边喊一边探进半个头，姐姐在画脸，又是扑粉又是口红，她已经臭美了！

滑冰比赛，头要做得标致一些

姐姐长得跟我一般高，早两天，她站到我身边对妈妈说: “我比外公高！”我嚅嚅，“外公已经往下长，你往上长啊”。姐姐对身高只有小目标，一米六五，不愿再往高了长，说再长高对滑冰有妨碍。她自说自话给喝了12年的牛奶按下了休止符。她从小被灌输喝牛奶会长高，及至现在高度，她认为自己够高，不长了，她自己的身高她想自己当家作主。

不喝牛奶，并不意味着杜绝一切与牛奶有关的食品，奶油冰砖奶油蛋糕都是姐姐的最爱。她还常常取来草莓香蕉牛油果和牛奶等自制水果奶昔，看她自信又娴熟的手段，我由衷地欣喜。

姐姐平常跟我说话无多，一是代际鸿沟，二是语言隔阂。她说话最多的时候是回家的车上，她跟妈妈爸爸（女婿）说起学校的事，神采飞扬，噼噼啪啪，又快又急，像爆炒豆。我一句听不懂，她说的是英文。爸爸妈妈让她说中文，她也听从，但她说中文结结巴巴，怎么也流利不起来，时不时问爸妈: item（项目）中文怎么说？script（剧本）又怎么说？她会一些中文的日常，但专业用语，卡壳了。

姐姐难得爆粗口，那是吃饭时往她的的碗碟里搛菜的时候，“别喂猪了！”她喊道。姐姐打小由我们喂着吃，不成想，现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我们却旧习未改。

后院晨光

上周二，丹佛下了今年的首场大雪。雪后的第三天，那个冷啊，白天的最高温度都在零下4度。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爸爸陪伴弟弟去了比这儿还要冷的加拿大参加冰球比赛去了。那日下午三点半左右，我在家正看电视，忽然女儿来电话，说她的车子轮胎爆了，正等候救援拖车，她让我赶紧打Uber（优步网约车）去pickup（接）姐姐放学。姐姐坐校车过来，我得赶去下车点。从家到下车点有半个小时车程，而校车3点50分准时到达，此时赶去，肯定迟到了。但迟到归迟到，接娃是大事！我心急慌啷（心急慌啷，老家杜桥方言，十分着急之意）点开Uber，提示说最快也得3点45分过来接我。

人在越是急的时候，交通往往越是慢吞吞。我盯着来车的轨迹，都要骂人了。连忙给姐姐打电话（她有电话手表），意欲告诉让她在下车点等我。一打打不通，二打打不通，再打，还不通！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打电话给女儿告诉此事，她说她也没打通，说或许网络信号问题，让继续打。

在Uber上，我一而再再而三拨打姐姐电话，拨了十几通，统统拨不通，我死了的心都有了。等我赶到目的地，已然4时20分，我急忙跳下车、立足未稳，姐姐一下子扑我身上，“外公你怎么这么迟才过来啊！！”她浑身冰冷，她哭着喊着，“我头疼，我感冒了！”

我明白姐姐此时此刻的心情。在这城乡结合部寂寥的十字街头，又冷又饿的姐姐孤身一人，妈妈久等不来，电话又不通，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过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要等多久啊！我拥着跟我一般高的姐姐，我痛彻心扉。赶紧又打了一辆Uber，“回家就好，回到家就好！”我宽慰着姐姐，也宽慰着自己。受了极度惊吓的姐姐在车上一会儿就弯着身子睡着了，我让她靠在我的肩头，车子在颠簸，我的心在颤抖。

校园义卖棉花糖

一到家，我取了泰诺（糖浆）让姐姐服下，又让她躺床上休息，而后煮了白米粥，依我的经验，粥是治百病的良药。

室外，冰天雪地，家里，温暖如春。我吹凉了米粥，端到姐姐床头，让她半躺半靠于枕头上，一勺粥一勺炒牛肉片，喂进姐姐张开的嘴巴里。姐姐那个听话依从的样，于我，是最可心的安慰。

姐姐长大了，却还是一株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