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梧桐,我受伤,我包容,我顽强

老爷子

<p class="ql-block">在果园二路路口看到这棵受伤的梧桐树,在伤痕累累中顽强地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见树思人,就联想到老伴儿跌倒受伤的情景。人与树虽不同类,但同理。只要有一颗包容的心,顽强不息的精神,任何伤痛都可以战胜,任何不快都可以包容,任何烦恼都可以甩掉。一个多月来,有医生的精心治疗,子女们的精心呵护,老干科的关心与关怀,亲友们的亲切关照,老伴儿的顽强抗争,老伴儿恢复得很快,可以挺起腰杆站起来、拄起柺杖走路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很快康复,我俩又能相扶相携去长江边散步,去菜市场、超市购物,去公园打卡游玩了!</p> <p class="ql-block">我伫立在果园二路与夷陵大道交汇的街角,已数十载春秋。春来抽芽,秋至叶落,我以年轮镌刻这座城市的呼吸与脉动。行人如织,骑着电动车,推着单车,步履匆匆,而我始终静默如初。一根铁线贯穿我的躯干,像一道深埋岁月的旧伤,年复一年嵌入血肉,锈蚀却未断裂。我不怨。我知道,那根线曾撑起了街边的电线杆,为无数家庭送去了光明和温暖。我痛过,也活了下来——裂开的树皮下,是更坚韧的木质,是向上生长的执念,是伤痕中不灭的生机。</p> <p class="ql-block">曾有一次,有人在我身上拧进一颗金属螺栓,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我的沉眠。白色填充物涂覆在伤口周围,像一层温柔的包扎,像一句无声的致歉。我懂,他们并非要伤害我,只是需要一点支撑,如同人与人之间那些不得已的依靠,总会压弯彼此的肩。可我愿意扛着,用残损的身体,撑起一方阴凉。树皮斑驳脱落,裂纹如岁月刻下的沟壑,灰白与棕褐交错,宛如一幅老地图,标记着风雨走过的路。那颗螺栓嵌入时,我曾颤抖,树液渗出,如无声的泪。但他们没有粗暴相待,反而细心涂抹保护层,仿佛在说:“我们记得你的好。”后来我明白,城市并非不懂温柔,只是它的温情藏于细节——在那一抹白膏的轻抚里,在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施工中。我的裂痕越深,木质却越密实。就像人,唯有经历疼痛,才真正学会如何挺立。我成了街边最老的那棵树,人们路过时总会多看一眼——不是因完美无瑕,而是因真实如我。</p> <p class="ql-block">又一个秋日,阳光斜洒,我的叶子金黄如焰,像一树燃烧的温柔。车流缓行,有人驻足凝望,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将单车轻轻倚靠在我身旁。我听见他们低语:“这棵树真有味道。”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伤疤也是可以被欣赏的。那根铁线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不再只是穿体而过的冰冷束缚,而像一枚勋章,别在我最痛的地方,闪耀着共存的荣光。我依然站着,站成街口的坐标,站成季节的信使,站成这座城市绿色记忆的一部分。金黄的叶片在风中轻颤,仿佛回应那些停留的目光。一个孩子仰头指着我,对母亲说:“这棵树像老爷爷。”我笑了,虽然树不会笑。可我的心在颤动,像叶脉里流动的光。是啊,我是老爷爷,见证过这条街从泥路变柏油,从平房到商铺林立。我听过早市的喧闹,也听过深夜归人的脚步。我的伤痕不是耻辱,是时光的印章;那根铁线,那颗螺栓,那些修补的白痕,都是我与这座城市共生的印记。我不再只是树,而是街巷记忆的载体,是季节轮转的见证者。</p> <p class="ql-block">树底的泥土被踩得坚硬,落叶零星散落在石缝间,像一封封未曾寄出的信,写满季节的私语。我从破损的树干中抽出一根细枝,它倔强地向上伸展,裹着一层薄薄的保护层,像戴着盔甲的小兵,迎着光,寸寸前行。我知道,只要根还扎在土里,就还能长。伤残不等于终结,沉默也不等于屈服。我包容着城市的喧嚣,也固守着自己的节气。春来发芽,秋去归尘,我与这街巷同呼吸,与来往的人共命运。那根细枝是我最后的倔强,也是我最深的希望——它从最伤处萌发,却笔直向上,不偏不倚。人们看不见它每日生长的微毫,但我知道,它在努力。就像这座城市里每一个负重前行的人,带着伤,却不愿倒下。我的根在地下蔓延,穿过水泥的缝隙,执着地寻找泥土的温度。我不奢求广袤的土地,只求一点空间,让我继续呼吸,继续生长。我不要完美,只要活着;不要赞美,只要理解。我是法国梧桐,我受伤,我包容,我依然挺立——在这条街的转角,站成一道不会消失的风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