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舟嵊要塞区秘书处时光

征程

在秘书处的那段时光

☆何宏祥

每天晨起，令人十分愉悦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秘书处的战友们在微信里你招我呼，既有群里的集体祝福，也有一对一的个别问候。这让我每每想起在秘书处的那段美好时光。

这里所说的秘书处，是原舟嵊守备区政治部秘书处。我是1990年12月由守备第17团政治处调到该处的。我去之前，这个处就处长王建新和秘书黄安良以及志愿兵余中苏，是政治部最小的处。我加入之后，虽然人数增加至4人，但仍然是政治部最小的处。

处小事却不少，头等重要的三件事，一是为政治部首长开展工作服务，当时政治部主任是王长贵少将，副主任是程晓顺大校；二是组织部队开展政治工作研究，除选送重要研究成果以及重要情况反映上报总政治部和南京军区政治部外，就是编辑内部刊物《情况简报》《政工信息》；三是根据需要，参与守备区中心工作及政治部的中心工作。再就是政治部内部事务的统筹，比如政治部相关会议、活动的组织，处与处之间交叉性工作的协调，机关内部的后勤保障，以及宿舍区的管理、印刷厂的管理，还有来信来访的处理，等等。如果用我的话来说，政治部秘书处，既是政治部的司令机关，又是政治部的政治机关，还是政治部的后勤机关。

日常繁杂工作的锤炼，增强了我们对内的凝聚力，对外的协调力，培养了我们务实、紧张、快干的工作作风，厚实了我们之间的团结和友谊，也留下了令人难忘的一幕幕。让千头万绪的工作有条不紊，全靠王建新处长钢琴弹得好；让千困万难的工作迎刃而解，全靠黄安良秘书勇担当挑大梁；让千细万杂的工作化为简易，全靠余中苏同志不计名利全力以赴……我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特别是在王建新处长的关心帮助下，既收获了个人的进步，也感受了生活的喜悦。回想这段时光，我有这样一些感受。

1991年秋，作者在基层调研期间，与一名战士的合影。

这是一段让我大开眼界的时光。那时，经过几轮的整编，舟嵊部队的规模已经大不如从前，但仍然是正军级的架构。特别是守备区的首长们，都有着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有从野战军过来的，有从省军区交流的，有从百万大裁军前所属3个守备师的领导中提拔的，无论是跟着他们下部队，还是听他们作报告，都能特别强烈地感受到那种高端的站位、宽广的胸襟、前瞻的谋划、为兵的情怀。比如，曾照喜司令员在来舟嵊前，长期在福建前线担任第29军军长。他到任后，经过广泛调研和深入思考，结合在福建工作的经验，就守备部队群岛防御作战作出一系列谋划，既让我们耳目一新，又让我们倍感振奋。在秘书处工作期间，很有幸的是，先后随同曾照喜司令员、傅翠和政委、卢匡衡副政委、王长贵主任多次到基层蹲点调研。于我而言，这些蹲点调研，次次都是高端“培训”，长了见识才干，强了使命担当。

为了让我提高得更快更好，王建新处长不顾处里人少事多，先后两次安排我到南京军区政治部政治工作研究室跟班学习。一次是，1991年4至6月间；一次是，1991年10月至次年2月间。正是这两次跟班学习，一方面，让我有机会系统了解南京军区部队乃至全军部队政治工作情况，更好地从宏观层面把握问题，为我后来履职尽责提供了具有深远意义的指导。比如，1991年夏季，淮河流域发生特大洪水，南京军区抽调大量部队在一线抗洪救灾。恰恰第二次跟班学习的时候，遇到《抗洪救灾中的政治工作经验选编》一书的编撰，这让我对抗洪救灾部队如何开展思想政治工作有了更深更全的认识。另一方面，让我有机会接受到顾玉彬、朱福熙、孔祥铎、方向、黄企生、袁斌、吴友明等一批全军政治工作顶级高手面对面的指导和训练，让我见识到军队政治工作者应有的胸襟和气魄、眼界和情怀。他们中，大多数都步入了我军将军行列，还出了多位中将和上将。我对他们一直崇拜至今，他们也对我一直关心至今，他们在我心里始终是导师级的存在。比如，我转业后，袁斌到安徽省军区担任政治部主任。在一次政治部干部大会上专门讲到我，并给予大力度的宣传和肯定，是对我的一次巨大鼓舞和鞭策。

原舟嵊要塞区嵊泗守备区守备第13团所在地枸杞岛风光。

这是一段让我大有长进的时光。秘书处作为守备区政治部运行的重要枢纽，让我目睹或亲历了部队政治工作的很多生动实践。我深感在部队高级政治机关工作，打基础、抓典型、搞研究这三项基本功是必须具备的。

打基础，事关部队战斗力的提高和长远的发展。对此，首长们都高度重视。那时候，守备区司令部、政治部驻在舟山本岛，后勤部则驻在宁波市，因为守备区部队的后勤保障系统基本都部署在那里。1991年7月守备区组织了一个司政联合工作组到后勤系统进行作风整顿，时间20天左右。之所以采取这个动作，是这年6月份前后，后勤系统出了一些问题，反映到守备区首长那里。首长们感到这些事情的发生虽然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暴露出了后勤部队基础建设的诸多薄弱环节，认为必须下大力气抓一抓。工作组由傅翠和政委亲自带队，政治部起初是宣传处魏秀生处长和我作为成员，另还有司令部2名同志。后来感到力量不足，工作组人数陆续增加到13人，其中处长就有4位。在宁波期间，始终是魏秀生处长带着我，先后在弹药库、油库、船运大队、第113医院等单位蹲点调研。这次作风整顿，基本上是对后勤系统来了一次“大扫除”，全面梳理出74个见人见事的问题，并逐一分析原因、查找教训，拿出处理和解决的办法。这次经历，让我更深刻地认识到，抓部队必须注重打基础，基础不牢必然地动山摇。

原舟嵊要塞区嵊泗守备区某营85炮连营房。

抓典型，起到的是引领和示范作用，让各部队学有榜样、赶有目标。1991年1月23日到26日，守备区召开“学理论、学雷锋‘好八连’，献身海防”经验交流会。那时，我刚到守备区政治部时间不长，没有让我承担什么硬性任务。但是，通过参加会务保障，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先进典型的力量。1991年3月9日至15日，王长贵主任带着王建新处长和我，调研部队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这次，让我亲眼目睹了首长抓典型的艺术。这是一个发现典型、挖掘典型、确定典型、宣传典型的全过程。那次，我们一行先到了岱山守备第5旅，12日上午到大巨看了一个连队，与正好也在那里的曾照喜司令员相遇。当时，两位首长还参加了部队的植树活动。12日下午我们便赶到了守备第13团。该团当时驻防嵊泗列岛，团部设在泗礁岛。一上泗礁岛，王长贵主任就主持召开了一个座谈会，询问完面上情况，首长的眼光就盯上了泗礁85加农炮连，详细了解这个连队。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两天沉到连队与官兵面对面交流、核实有关细节。记得是14日晚上，首长下决心将这个连队作为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先进典型向南京军区政治部推荐，并要通了时任南京军区政治部主任兰保景的电话，作了详细汇报。由此，这个连队引起了南京军区政治部的高度关注，并派出工作组作了更深入更全面的挖掘。3个月之后，也就是1991年6月18日南京军区正式颁发命令，授予该连“思想工作模范连”荣誉称号。我们现在常说的政治“三力”，我想这应是一次很生动的展现。当时，政治风波过去不久，部队又受商品经济大潮的强烈冲击，官兵思想异常活跃，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困境，无法跟上官兵思想跳动的脉络。这个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连队。这个连队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最本质的内核在于“人人做，做人人”，是对思想政治工作由少数人做、做大多数人工作这种观念的一次根本性颠覆。这次经历，成为我后来从事相关工作最鲜活的教科书。

总结宣传“思想工作模范连”期间，时任舟嵊守备区政治部宣传处新闻干事周永章、守备第13团政治处主任蒋志衍、南京军区人民前线报社处长王浩钟、舟嵊守备区政治部秘书处处长王建新(从左至右)的合影。

搞研究，目的是为部队政治工作提供前瞻性指引和务实性指导。上世纪80年代后期90年代初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扩大、商品经济的发展，部队思想政治工作遇到了许多不知如何下手破解的难题，急需通过研究从理论和实践上给予回答。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政治工作研究在全军蓬勃兴起，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势头。自己也有幸在这个时期，加入了这个行列。秘书处作为守备区主抓这项工作的部门，王建新处长真是格外用心、倾尽全心。这也是他两次让我到上级政治机关相关部门跟班学习的重要原因，目的也就是想将守备区部队的政治工作研究开展得更好更见成效。对部队思想政治领域出现的各种新鲜事，王建新处长都悉心洞察，及时给黄安良秘书和我布置研究任务。印象最深的，是他让我研究守备区部队小散远单位抓落实问题。不仅布置了任务，而且尽其所能为我收集了大量资料。1991年7月份，我在随傅翠和政委下部队之前终于完成了《对小散远单位如何抓落实问题的思考》初稿，并匆忙交给了王建新处长。近一个月后我返回机关，他已三易其稿。我特意找到他的手改稿，反复和我的原稿对照，从中参悟研究问题的真谛。后来这篇研究文稿为总政《政治工作通讯》1991年第79期刊用，同期刊出的还有《北京军区研究提出加强小散远单位建设的八条具体意见》，这说明当时总政治部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还有就是那时基层单位面临各种检查多、各种领导小组多、各种工作措施多、各种标兵多这“四多”问题的困扰，亟待一个破解的办法。王建新处长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虽然经过反复努力，也没搞出一篇研究文章，但最终也算是不负处长所望，弄成了一篇《基层“四多”现象应当引起重视》的信息，被南京军区政治部《政工情况反映》1991年第175期刊用。这两次政治工作研究实践，给我的感觉就是“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这是一段让我大获友爱的时光。自从进入秘书处，我就感觉王建新处长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关爱。这尤其体现在我每次随首长下部队，他如果是一同去，那他就什么担心都没有，他认为我办不了的事、处理不好的问题，自会一一帮我落实到位；他如果不是一同去，自会免不了一些担心，当听到我报告一声“处长，我回来了”，他会报以“哦，回来啦！那就好，那就好”，这也表明他心里的那份担心落下了。当然，平时对我的各种关心更是少不了的，我爱人到部队探亲的时候，他常到我宿舍看看，缺什么他就从自家拿什么送过来。还有就是处里的黄安良秘书，或许与我相比，他是老兵的缘故吧，凡是大事难事他都让我“退居二线”，这不仅是工作上对我的一种支持，更是一种对我成长进步的难得关怀。处里的余中苏同志，不论是工作上需要配合的，还是生活上需要帮忙的，那是随叫随到，从不吝啬自己的力气。值得一提的是，与秘书处紧邻的还有俱乐部的一个叫王晓华、一个叫俞丰两位女兵。这俩人对我们的工作特别关注，一旦需要人手的时候，她俩总能准时出现。我们晚上加班的时候，她们俩一会替每人泡杯咖啡，一会拿出这零食那零食来“犒劳”大家。这让我们感受到加班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1991年夏天，作者爱人罗琳到部队探亲期间，于普陀山留影。

我第二次从南京跟班学习回来后，守备区就进入了编制体制调整阶段。1992年下半年开始，首长们就陆陆续续调离舟嵊。那段时间，首长们一个一个到所属各部队告别，那一份份依依不舍的情感，至今仍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当时，曾照喜司令员赴南京军区任副参谋长，傅翠和政委赴上海第二军医大学任政委，王金重参谋长赴上海警备区任副司令员，王长贵主任赴浙江省军区任副政委。还有副参谋长、政治部副主任、后勤部部长等一批领导干部，也都有了各自的新单位。

1992年12月起，正军级舟嵊守备区正式降格为正师级舟嵊要塞区，由隶属南京军区领导，转隶浙江省军区领导。留任的江茂葆副司令员、卢匡衡副政委分别担任新的要塞区司令员和政委，并兼任浙江省军区副司令员和副政委。这个时候，最令我们感动的，是南京军区政治部政治工作研究室的同志们，他们一直惦记着我们秘书处几位同志的进退去留，并尽可能地给予关心帮助。王建新处长转任要塞区政治部副主任，剩下的还有黄安良秘书和我。因为兵龄、年龄的关系，他们说先把黄安良安排好再考虑小何吧！这样，经过他们与第12集团军的反复沟通协调，是年10月黄安良秘书正式调入该集团军政治部秘书处。我则是先分流到守备第13团船运中队N2401艇担任政治指导员，新的要塞区开始正式运行后，我又重新调回政治部秘书群联科担任秘书。1993年下半年，南京军区政治部恢复纪律检查部编制，经过他们的真情推荐，我于国庆节后调入该二级部调查研究处任干事，次年3月正式下的命令。

在秘书处期间，常听王建新处长给我讲起那些曾经在这个处工作过的俞景武、王宜彪、蒋存金、崔可嘉、范建国、吉峰岭、查文龙、韩叶兴、方龙祥等老处长、老秘书、老厂长们。可以说，我住过他们住过的宿舍，用过他们用过的办公桌椅……为此，即使我与他们中的很多人未曾谋过面，但并不妨碍我们之间拥有那种纯天然的情结。去年10月，在王建新处长的组织下，我们这些战友有幸欢聚在舟山华侨开元名庭大酒店，忆往事、想当年，说今朝、话未来，叙旧事、添新谊，其乐融融。

我很感慨，虽然我在这个处工作也就一年半时间，但却感觉很长很长，长得在记忆里永远也抹不去。因为，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获得了人生最好的成长。

2024年10月，原舟嵊要塞区秘书处部分同志聚会。前排左三为王建新处长，左二为黄安良秘书，后排左三为作者。

题图：1991年夏天随时任舟嵊守备区政治部主任王长贵(中)在守备第6旅蹲点调研。左为作者，右为时任守备区政治部宣传处干事迟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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