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记忆（下）百年解读之九，户县农民画与秦三美术组

孟先

秦渡记忆（下）百年解读之九

户县农民画与秦三美术组

秦三大队（秦三村）是户县农民画的一个重要的创作活动点，从这里走出了刘志德、李成轩、刘栓琴、曹全堂等一大批农民画家。

户县农民画是从1958年大跃进时期画街头壁画开始的。秦镇街头的大部分壁画是由秦一大队的全秉和完成的。1958年5月，中共根据毛主席的创议，制定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并通过了《全国农业发展纲要》。9月中央北戴河会议根据毛主席的提议，建立人民公社。同月，毛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上宣布我国已“形成了大跃进的形势”。

1958年春，河北省束鹿县由县委文教部长和县长挂帅，带领25名教师，并发动民间艺人和农民文艺骨干，在本县河庄、张家营共同绘制壁画近百幅。4月1日 ，束鹿县委组织千余名干部参观河庄、张家营笔画，并号召全县立即掀起以壁画为主要形式的农民画运动。江苏邳县组织全县文化馆（站）干部参观陈楼乡新胜一社的工地流动画展，至麦收前，全县农民画美术组增加到800多个，拥有农民画业余作者2000多名。河北省文化局在束鹿县召开全省文艺创作现场会。8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人人齐动手，村村是画廊，束鹿、邳县两县壁画化》的报道。中旬，《美术》杂志社王朝闻主编等6人赴江苏邳县采访农民壁画和农业社美术组活动情况。此后，《新华日报》、《中国青年报》分别发表邳县农民画专版及王朝闻评介文章《英雄的业绩》。9月3日，光明日报发表记者马克《束鹿覌画记》一文。著名画家吴作人夫妇赴束鹿参观农民壁画并题诗留念。

受河北省影响，1958年5月，户县在焦西召开了农村俱乐部现场会，焦西、灵山寺分别介绍了美术组活动的经验，副县长杨自修在会上作出了向焦西、灵山寺学习的号召。7月间，省委提出了《文教工作二十条》，户县人委也提出了“全党动员，全民动手，苦战一月实现文化县”，其中有一条“苦战一月实现村村镇镇墙头标语壁画化”的任务。据1958年8月底统计，全县23个乡镇，有407个社实现了标语壁画化，全县共画壁画13万幅。

1958年9-10月，西安美专抽调一部分教师和学生作农村调查。青年教师陈士衡风尘仆仆从潼关、到宝鸡，沿途经十余县 ，联系办业余美术训练班，未能如愿。最后来到户县，县上同意他到炼铁工地去办训练班。此后，陈士衡在当地干部的协助下，分别在太平炼钢工地和甘峪水库工地办了农村美术训练班。60年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广泛开展，当时，县文化馆在水利工地组织了几次美术训练班，刘志德先后参加了 化中、蔡家坡、曲峪河、太平河等工地训练班。后来的《大战曲峪河》就是根据当时的素描画出的。60年代初到文革前夕，农民画主要是依托“三史”展览发展起来的 。这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有刘志德的《眉坞岭上红旗飘》等。 围绕这一主题，举办了数以百计的美术训练班，培养了一大批农民画作者。出名的有刘志德、董正谊。宋厚成、李风兰、张林、柳绪绪、程敏生等。正如刘志德在1977年他撰写的《艺海沧桑四十年》中说到的：‘农田水利建设的大规模开展，为户县农民画创作和发展带来了契机。我们吃住在工地上，面对群众移山造田，日夜奋战的场景，白天我们参加劳动，晚上配合生产画英雄、画劳模，不但丰富了创作内容，而且鼓舞了劳动士气。《大战曲峪河》就是根据当时的劳动场面创作的。’ 他的《老书记》也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有感于干部参加劳动而创作出来的。红火的学大寨工地给这些农民画作者提供了创作的素材和灵感，是他们创作的源泉。

1967年刘志德担任秦三大队支部书记 。在工作之余他创作了《画壁画》、《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曾在《延安画刊》、《工农兵画刊》刊载）

1970年，成立秦三美术组，刘志德担任组长，亲自组织和指导队上的一批农民画作者创作。如李成轩的《访药农》、《大队医疗站》，张春霞的《平时练上三五枪》，刘栓琴的《学理论迎新春》、《土药房》等就是在这个时期创作的。正如新华社记者蒋齐生在其《户县农民画的历史和经验》中所说：“秦三大队是户县的先进大队之一，又是户县农民画有名的“画廊”之一。这里不断地要接待外地和外国的来访者。刘志德是这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他说：‘工作和和创作都是革命的需要只要妥善安排，多吃苦，挤时间，业余画画不但不会妨碍本职工作，而且还会成为推动本职工作的有力工具。’总之，在户县凡是生产搞得好的，美术组又活跃的村子，那里准有一个坚强的党支部，一个好的支部书记，善于组织和领导‘文武两个战线’并使两者完全结合起来。”

刘志德的《采药归来》应该是他的画风的一个转折点。他最早是从画箱子画开始的，采用的是单线平涂，脱胎于年画的画法。《采药归来》这幅画，是在咸阳地区艺术馆画家程征辅导下完成的。1973年初，省文化局组成了以副局长王天德和电影处处长范敬五为首的工作组，来户县指导美术活动。临行前，省文化局局长庾喆吉下命令似的，要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尽快搞出些高质量的画来。经过一段时间调查后，他们决定举办一次以提高为目的的美术学习班（文革时的术语，即训练班或培训班）。抽调了陕西省群众艺术馆画家王有政、郭全忠、亢龙、高民生，西安美术学院教授刘文西、咸阳地区艺术馆画家程征等，对有较好构图稿或画稿的新老作者刘志德、李风兰、刘知贵等12人，采取一帮一的方式进行辅导、提高，程征辅导刘志德。这幅画的着色采用国画分层渲染涂色的方法，使画面尤其是人物的脸部更具立体感。后来，著名的《老书记》一画，也是采用这种技法涂色的。以后称这次学习班为“双结合学习班” 。这个学习班是农民画的一次质的飞跃，彻底扭转了农民画以往“景大、人小、场面多、人物刻画不准确” 的弊端，使农民画从场景型向特写型迈进，使农民画作者懂得了真正艺术作品应向个性化、感情化、内蕴化追求。这一次学习班带来的12幅画，是户县农民画历史上的里程碑，正像美术理论家戴刚毅在《丰碑》一文中所说：“它（户县农民画）是在时代焦点上兴起的视觉革命，是过去文人画从来未反映也不可能描绘的农村生活风采……它给中国群众美术的发展带来了生机。”

以刘志德为代表的农民画队伍，不仅把农村的巨大变化和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体现在自己的作品之中，而且根据当时的重点工作通过壁画的形式，画在街道两侧的墙头上、屋檐下，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指导农业生产。曾长期在秦渡镇政府工作的王景民先生曾就此撰文：“秦镇北门内内东排住户山墙参差不齐，刘志德巧妙地利用优势，组织美术组，给各户露出的墙头都画上大幅的农民画，在丁字街口，向北望去，壁画连成一线，成为秦镇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走进秦三的街道，宛如五彩缤纷的时代画廊，让人耳目一新。

户县农民画经过新华社蒋齐生先生的报道，引起国内外的关注。当时正处在文革时期，文艺界万马齐喑，户县农民画一枝独秀。国内外的文化学者以及媒体对户县农民画的关注，引起了外事部门的重视，1973年12月，户县外事组成立（1979年改称外事办公室）。户县成为省外办重点抓的外事开放县，秦三大队被列为外事开放点。1973年12月底，秦三首次迎来法国和斯里兰卡的三位来宾，1974年分别有法国、日本、新西兰等代表团来秦三访问。1975年是外宾来得最多的一年，除了日本、瑞典、德国、法国等国代表团访问外，还有全国政协屈武带队，溥仪、黄维、杜聿明参加的“全国爱国人士参观团”，以及解放军参观团等。最著名的有新华社记者、新闻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蒋齐生、英籍华人、女作家韩素音，还有荷兰公主贝亚特.利克斯（后为荷兰女王）。

1974年5月中旬，在国务院文化组的安排下，中央美术学院党委书记仲秋源（后曾任文化部副部长）和院长古元（著名版画家）带领美院油画系、版画系、国画系师生100余人，来户县“开门办学”。随行的教师有刘勃舒（徐悲鸿的关门弟子，后曾任中国画院院长）、苏高礼、杨先让、李天祥、王正华、孙美兰、伍必端、孙滋溪、杜健、陈谋等。学生按专业分为三组，在教师的带领下分别在光明公社西韩大队、秦渡公社秦三大队、庞光公社焦西大队设教学点 。

1974年5月中旬，秦三大队迎来了一批客人，中央美术学院教育系主任伍必端、国画系主任刘勃舒、油画系主任苏高礼、美术理论教师孙美兰带领20多名学生，来到秦三大队，开门办学。在为期8个月的开门办学过程中，中央美院师生与农民画作者一同劳动，一同创作，一同评画，同欢共乐，相得益彰，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也为秦镇培养了一批农民画作者。

开门办学使农民画作者真正见识了真正的画家，对户县农民画的后期发展和提高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这些专业画家，几十年来一直关心和爱护户县农民画，以及对文革后“拨乱反正”，肯定户县农民画的大方向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时至今日，著名画家刘勃舒、伍必端、刘文西、王有政、程征等，和部分农民画作者还一直相互联系着。

户县农民画，“中国美术家网”《农民画的灵魂》一文做了很好的总结，“是一种土生土长的艺术，植根于民间绘画、剪纸、刺绣等民间艺术的沃土，形成并定型于20世纪中叶。在当时物质匮乏、生活艰苦的条件下，一部分青年农民为了鼓舞士气、向往新生活，以绘画的方式反映自己的生产、生活及美好的理想，在专业美术家的指导下，经过十多年的不断学习和探索，创作出大批具有浓厚农民生活情趣的艺术作品。这些作品从客观上唤起人们对乡土风俗艺术的眷恋，受到了艺术界专家的重视。20世纪70年代中期户县农民画曾在首都北京和全国八大省会城市展出，历时近一年，在全国影响巨大，并因此奠定了户县农民画在中国美术界的地位，成为中国美术总局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户县农民画以现代思维方式与混沌思维方式相交，以自我感觉的视觉想象与习惯审美意识相结合，以调动农民自身民间艺术积淀与时代意识相对流为创作基础，在造型上重夸张、讲变形，注重形体动态的画面表现力。在色彩上讲究热烈明快，‘随意赋色’，强调色块对比，并在对比中求得和谐统一的效果。在构图上多采取散点透视或俯视、仰视、反视等视觉方式，多平面结构，整体讲求较强的装饰效果。在用线上力求简练而具有概括力。所表现的优美、壮丽、宁静、忧郁、热烈、奔放等感情色彩和情绪，是农民气质的反映，也使户县农民画发展至今已有50多年历史，先后出现了2000多位土生土长的农民画家，400多名创作骨干，知名作者达百人之多。在各个时期都出现了一批知名作家和代表作品。第一代的知名画家有刘志德、李风兰、张林、刘志贵、董正宜等，他们分别以作品《老书记》、《春锄》、《业大更勤俭》、《丰收之后》、《公社鱼塘》知名全国。第二代的知名画家有雒志俭、闫玉珍、曹全堂、潘晓玲、王文吉、王京龙等，代表作品有《洗布》、《得子》、《兔子吃白菜》、《打枣》、《关中八怪》、《白桦林》、《看戏》等近百篇，代表了农民画的新面貌。多年来，户县农民画累计创作作品数十万件，其中1500余件作品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428件在国内各美术展览中获奖，4500多件应邀在48个国家和地区展出，18700余件作品被国际友人和国外博物馆收藏，中国邮电部曾以户县农民画为题材发行过邮票。2004年，户县成功举办首届农民画艺术节，全国40多个画乡的代表参加，盛况空前。”